一直到夜深,沈老爺才得以返回到他的侯府之中。
當他的馬車停在侯府附近的時候,還沒有靠近大門,就看到侯府門口圍了許多人,烏泱泱的,把侯府圍在了中間。
沈老爺皺了皺眉頭,看向隨行的蔣勝。
“怎麼有這麼許多人在咱們家門口?”
蔣勝也是剛回建康,這會兒也弄不清楚情況,他連忙上前,擠到眾人前麵打聽了一下情況,然後飛快返回到馬車附近,低聲道:“公子,打聽過了,不是朝廷的官員,是附近街坊的百姓,聽說您回建康了,都等在侯府門口,想要見您一麵。”
沈老爺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苦笑:“走後門罷。”
人怕出名。
而沈毅,早已經出名了,甚至此時此刻,他在整個大陳的威望,幾乎與皇帝陛下比肩,在某些層麵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沈毅是親自到前方做事的人,而且他不是皇帝,沒有太多忌諱,說起他的故事更加方便,因此就傳播程度而言,沈侯爺北征的故事,已經傳的非常廣泛。
假如沈某人現在嘎嘣一下沒了,最多三天,他的金身就會塑起來,以他現在的擁躉數量,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立地成“神”。
按理說,既然這些“粉絲”們這樣狂熱,沈老爺應該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過去,跟他們揮揮手,打一聲招呼,不過沈毅現在做事情需要謹慎,而且他也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子,還是能避則避。
更重要的是,現在北齊的清淨司,一門心思想要弄死他,誰也不知道這些人裡有沒有幫著清淨司的刺客。
從後門進了沈家之後,沈老爺很快找到了胞弟沈恒,他拍了拍沈恒的肩膀,無奈道:“子常去一趟大門口,將門外那些人驅散罷,跟他們說,我今天宿在外麵,不會回家了。”
沈恒先是低頭應了一聲,然後笑著說道:“大兄現在聲望之隆,朝廷裡所有官員都無法比擬了。”
沈老爺微笑道:“要是能讓給你,便統統讓給你。”
沈恒哈哈一笑,扭頭去幫著沈毅趕人去了。
等外麵的人離開之後,沈家又擺了一桌子家宴。
宮裡的飯不能說難吃,不過很多菜都講究規製,因此並不能算是多麼好吃,再加上沈毅在甘露殿又待了一個多時辰,這會兒多少有些餓了。
開席之後,老父親沈章自然是坐在主位上,沈老爺坐在他的左手邊,沈恒則是坐在右手邊。
因為算是給沈毅接風,所以沈家上下大小都來了,包括沈恒的一雙兒女。
沈老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讓已經九歲的女兒坐在自己旁邊,他還將侄女沈屏屏抱在懷裡抱了一會兒,這一頓家宴倒是吃的其樂融融。
等到飯吃的差不多了之後,老父親沈章看著沈毅,突然開口道:“毅兒。”
沈毅放下筷子,微微低頭:“爹您說。”
沈章頓了頓,開口道:“今年為父見到你三伯了,我們三兄弟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是不是…”
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是不是把沈家搬到建康來?”
沈老爺有些詫異:“為什麼要搬?”
他隨即想起來大伯沈徽的事情,開口問道:“去年就聽說大伯身體不好,現在怎麼樣了?”
沈章微微搖頭:“依舊臥床不起,前幾個月差點就沒了,好在江都城裡有一位神醫,用了幾針之後,將你大伯給救了回來。”
沈老爺聞言,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不過目光裡,明顯有些失望。
不過他還是開口道:“搬家的事情,是不是大伯要求的?”
沈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家宴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幾個媳婦聽他們父子說起這事,都很自覺的帶著自己的孩子起身離開,很快飯廳裡就隻剩下了父子三人。
一旁的沈恒悶聲道:“阿爹性子老實,這事自然是大伯提的,他要是敢親自到建康來,當著大兄的麵說起這件事,我還能敬他的膽量,整天讓父親您傳話,算什麼事?”
“江都祖地,都一百多年了,憑什麼他們要搬家就搬家?說白了,還不是想讓大兄拉家裡人一把?”
沈章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還要開口,一旁的沈毅伸手給他倒茶,輕聲道:“阿爹,家裡如果有人能在科場出頭,不需要他考中進士,隻要考上舉人,我跟子常都能拉他們一把,但是其他的人想要一股腦搬到建康來作威作福,那還是不要作此想了。”
說到這裡,沈毅頓了頓,開口道:“不瞞父親,他們想要到建康來,兒子卻還想回江都去休息幾年呢。”
沈章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了。
沈毅見父親神色落寞,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沈恒,思考了一下,開口道:“阿爹,三兄當年對我跟子常都不錯,多有照顧,勞煩您寫信給江都家裡,就說三兄家裡的兒子如果舍得,就讓他跟在我身邊做事,將來時機合適,我給他謀個一官半職。”
“三兄家裡的女兒。”
沈毅琢磨了一下,繼續說道:“將來也可以從我這府上嫁出去。”
“其他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