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接過這份邸報,又認真看了一遍,然後坐在自家的院子裡,陷入了沉思。
沈恒坐在他旁邊,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一些,若有所思:“大兄,是不是這件事把你抬得太高了…”
沈毅微微搖頭:“我不是在想這件事。”
他看著自己的胞弟,開口道:“你剛才說,是百姓自發供奉這個所謂的沈元帥,我在想,到底是不是自發供奉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緩緩說道:“如果我現在已經死了,那麼百姓們自發供奉,過個十幾二十年,約定俗成,有這麼個沈元帥,這就不怎麼稀奇,但是一兩年時間,一來我還好好的,二來沒有朝廷的封神敕詔,怎麼就憑空生出來這麼個沈元帥。”
沈恒聞言一驚,幾乎失聲道:“大兄是說,可能是有人故意這麼做?”
“不是可能,應該是一定有人在背後生事,我隻是在想,到底是誰在這麼做。”
沈毅低眉道:“這些年,我得罪的人太多,朝廷裡的文官有理由這麼做,宗室勳貴也有動機這麼做,不過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北齊的殘黨,潛藏在南邊的清淨司。”
小沈學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搖頭道:“這些事情,不是大兄提醒,小弟硬是一點都想不起來,甚至還因為這件事有些高興。”
“聽大兄這麼一說,才驚覺這事背後的波譎雲詭。”
沈老爺啞然一笑:“你中進士到現在,也才九年時間,這九年時間,一直在建康,沒有去過地方上,想的少一些不奇怪。”
說到這裡,沈毅頓了頓,開口道:“這兩個月時間,我該給安排人,基本上都有了去處,子常你現在差不多也可以動一動了,是準備到地方上做官,還是就一直在朝廷裡?”
沈恒低頭想了想,開口道:“大兄,小弟還是想去地方上見一見世麵的,但是擔心自己本事不夠,到了地方上再闖出禍來。”
沈老爺想了想,開口道:“地方上勢力錯綜複雜,你沒有去過地方上,驟然外放多半適應不了,而且你哥哥現在,被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到外麵去也未必安全,我的想法是,你先去六部做幾年司官。”
“六部做司官,也很鍛煉人,每天要處理不知道多少事情。”
沈老爺輕聲笑道:“我建議伱去兵部或者去戶部,這兩個衙門咱們家都能說得上話。”
沈恒低頭道:“大兄,小弟還是去刑部罷。”
“大兄再這樣照顧小弟,小弟恐怕一輩子也成不了器了。”
沈毅輕輕點頭:“好,過幾天我去給你打招呼。”
沈恒坐在沈毅旁邊,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邸報,開口道:“那大兄,這位神祇的事情…”
沈老爺低頭看了看這張邸報,淡淡的說道:“如果他們隻是在民間傳播,為兄一時半會還可能發現不了,即便發現了,也不太好追查,但是現在,都登到邸報上去了。”
沈毅冷笑道:“真是一點不把我當回事。”
“這邸報,當年還是你家哥哥搞起來的!”
他將這份邸報收好,然後看向沈恒,開口道:“這件事,我會派人追查的,至多十天半個月,就能找到事主,抓不到幕後的那些人,至少去乾這些事的人,一定能找出來。”
沈恒鬆了口氣,開口笑道:“那我這趟來告知大兄,還算立了功勞。”
沈老爺微微搖頭:“是我懈怠了。”
說罷,他站了起來,將邸報收進懷裡,開口道:“我出一趟門。”
沈老爺離開沈家之後,坐上了馬車,一路到了皇城之中,進了宮之後,跟宮裡的小太監發了聲招呼之後,沒過多久,略有些肥胖的大太監孫謹,便一路小跑,跑到了沈毅麵前。
他畢恭畢敬,對沈毅作揖道:“侯爺。”
“您有事情吩咐,派個人過來就是了,奴婢立刻就去找您,哪裡能勞動您親自跑一趟?”
沈老爺笑了笑:“孫公公太客氣了。”
他從懷裡,掏出那份邸報,在孫謹麵前展開,然後開口道:“孫公公,邸報司很早就是宮裡管著了,這種宣傳淫祠的文章,如何能夠被宮裡審過,刊行天下的?”
孫謹一愣,接過這個邸報掃了一眼,很快把這篇文章看了一遍,然後這位大太監撓了撓頭:“侯爺,邸報司早已經不是奴婢在負責了,奴婢馬上就去問一問,明天就能給您一個答複。”
沈老爺輕聲道:“那明天,我在家裡等公公的消息,我要知道,這篇文章到底是誰寫的,內廷裡又是誰審過的,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