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撫台隻留了一會兒,沒有多說幾句話,就告辭離開了。
沈毅與趙相公都起身送了送他,等這位河南巡撫離開之後,沈老爺與趙昌平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沈老爺伸手給趙相公添茶,然後搖頭苦笑道:“我的這些路數,都被齊人給學去了。”
這個時代的輿論戰,基本上就是沈毅發明的,這裡麵沈毅沒有少在北邊傳謠言,更沒有少編童謠,比較經典的就是那首“開了城門迎漢皇”,在淮河以北廣大區域,傳播範圍極廣。
現在,這些招數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北齊的清淨司學了去,現在幾乎全被用到了沈毅自己頭上。
現在北方的這些童謠,多半是清淨司的手筆,南邊的造神,大概也是如此。
趙相公低頭喝茶,輕輕歎了口氣:“你站得太高,做事又做的太多,一來招人嫉,二來招人恨。”
“聖人所說的中庸二字,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中庸中庸。”
沈老爺不以為然,開口道:“這天底下,總是要有人站出來做事的,我不站出來,便沒有人敢出來做這件事。”
趙相公低頭道:“話是這麼說,但是這件事子恒還是要小心一些為好,是不是去陛下那裡,與陛下解釋解釋?”
“這種事越描越黑。”
沈老爺默默說道:“等一會陳裕來,看他怎麼說罷。”
趙相公站了起來,回頭看了看沈毅,輕聲道:“他未必會來見子恒。”
沈老爺起身,笑著說道:“他要是不來,那就好辦了,我後麵做事,也不用顧忌太多。”
沈毅話音剛落,蔣勝就一路小跑過來,低頭彙報:“公子,陳藩台求見。”
趙相公微微一笑,開口道:“看來,他們還是怕子恒你的。”
沈老爺微笑道:“現在我在北邊主事,他們自然是怕我的,等朝廷搬到北邊,他們膽子就大起來了。”
趙相公想了想,開口道:“子恒在這裡見客罷,老夫就不多留了,一會兒還得處理一些建康送來的文書。”
沈老爺輕聲道:“我先送師伯。”
爺倆一前一後出了院子之後,蔣勝才把陳裕給請了進來,這會兒沈毅已經重新坐在正堂,陳裕邁步走了進來,躬身低頭行禮:“下官陳裕,拜見太保。”
就官職而言,位列三公的太保,自然是要比靖安侯這個爵位來的響亮的,陳裕是個靈醒的人,稱呼起來也很講究。
沈老爺想了想,依舊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隻是微笑點頭:“陳藩台客氣,坐下說話。”
陳裕道了聲謝,才坐了下來,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木盒子,兩隻手遞在沈毅麵前,開口笑道:“太保,開封府前不久開出了一個玉礦,下官去看了一眼,花錢買了幾塊,這一塊品相極佳,算是特產一類,就贈給太保,聊表敬意。”
沈老爺看了看這個木盒子,並沒有接過來,而是低頭喝茶,緩緩說道:“無功不受祿,還是算了罷。”
陳裕麵色誠懇,開口道:“太保為大陳立下不世之功,大陳子民人人敬重太保,這一點東西,隻是下官的一些些心意。”
沈毅依舊不接,而是抬頭看著陳裕,笑著問道:“陳藩台,我聽說河南境內,現在傳唱了一些關於我的童謠,這件事藩台聽說了沒有?”
陳裕一怔,隨即將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微微低頭道:“回太保,下官主管河南一省政事,這事下官自然是知道的,下官正要與太保稟報這件事。”
陳藩台頓了頓,繼續說道。
“剛才下官已經報知了陛下,並且與陛下解釋了這件事。”
“這事,一定是北齊逆賊所為,意圖挑撥陛下與太保之間的關係。”
沈老爺聞言,皺了皺眉頭:“這事,陳藩台跟陛下解釋什麼?”
陳裕神色平靜,低頭道:“太保忠誠為國,下官哪怕人微言輕,也要為了太保分辯一二。”
沈老爺沒有再皺眉頭,但是心裡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如果陳裕隻是跟皇帝彙報這件事,那麼他雖然有挑事的嫌疑,但是對沈毅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相反,皇帝可能會更加放心一些。
但是,要是陳裕這種人,都為沈毅解釋,洪德帝心裡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