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和降魔大聖有什麼關係(1 / 2)

魈貓貓生無可戀。

他是在清除魔物的時候受傷的。

靈矩關那邊曾經被愚人眾借去做過實驗, 這一點是他從鐘離那邊獲得的信息,也知道,和大多數從執行官[隊長]手下的愚人眾隊員心中懷有相當的理想不同, 曾經在靈矩關那邊駐紮的愚人眾成員,從執行官本人到隊員,全都不是什麼會在意旁人死活的家夥。

魈定期會去靈矩關看看,遺跡守衛是一種很奇怪的魔物, 它們身為機械, 卻好像具備一些最基礎的智能, 有一些甚至會在他前去清除的時候躲起來。

這次, 他的槍尖剛剛連著戳爆了兩隻遺跡守衛, 剛準備再看看旁邊還沒有什麼漏網之魚的時候, 背後悄無聲息地射過來一道能量光柱。

魈反應極快, 於空中一個擰腰, 那光柱貼著他的腰, 差一點就要在他的皮膚上燎出大片焦黑的痕跡。

在躲過了突然的攻擊之後, 魈反身回刺。

按照他的實力, 原本可以非常輕鬆地解決這隻遺跡守衛,並一點兒傷都不受的。

但是業障卻發作了。

他並不單單與魔物作戰, 更是在與自己作戰,閃避的過程中一個不小心, 被遺跡守衛的鋼鐵長臂砸到,輕飄飄的身體當即就被朝著一旁甩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手臂上的傷口,也正是在這沒能意料到的一摔中,於一旁在戰鬥中被轟碎的石塊尖頭上劃出來的。

雖然傷口看著猙獰,皮肉外翻, 鮮血淋漓,但是這樣的傷口對於魈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正如貓能夠忍受相當的疼痛,魈也早就已經習慣了疼痛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他神情如常,唯有臉色稍稍蒼白上了兩三分,槍尖再出,將魔物連帶著業障組成的那個自己全部絞散,站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地麵上,扶著槍定了定神。

他本來是想去削月築陽那邊要點兒草藥的。

實在不行就自己忍著,反正一整夜的時間,也夠傷口止血了,然而還沒定神上兩三秒的時間,他的身體突然就縮水了。

魈甚至都來不及驚異於這樣的變化,便感覺到身體似乎變得暖了些。

再一感受……

嗯,長毛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魈覺得,他突然變成貓這件事,應該和上次被一道白光沒入身體之後,他身上的文武袖就突然變成了女仆裝是差不多的——反正背後的推手肯定是同一個。

純純的直覺,但是這麼多年來,魈的直覺就沒錯過幾次。

所以……

在降魔大聖的那本其實並不存在的記仇本子上,趙姑蘇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被記上了一筆……兩筆。

上一次的為了吃杏仁豆腐跳舞也算呢!

變成了貓的魈覺得自己這下子是彆想去絕雲間了。

削月築陽他們倘若看到了這個樣子的自己,肯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魈不願意在這幾位真君麵前說起自己丟人的事情,就更彆說丟人的事情裡麵還包括了“關愛空巢老龍”這種事情了。

於是,他選擇直接風輪兩立遁回望舒客棧,然後……

貓不是會通過給自己舔傷口來消毒、促進傷口愈合嘛。

新鮮出爐的魈貓貓雖然不懂這個道理,但是身體中的本能卻已經在催促著他這麼做了。

把自己團成一團,趴在頂樓露台上的魈在舔傷口的時候突然覺得,如果隻是短時間的話,變成貓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舔傷口很方便,倘若有需要草藥的話,也隻需要嚼一根草藥就可以了。

自己嚼碎了草藥之後往傷口上敷……上一次還是在他尚且做為夢魘魔神座下大魔的時候。

畢竟,被賜名了魈之後……他逐漸學習了很多和文明道德有關的東西,開始覺得……

嗯,有點羞恥。

一般需要上藥的時候就會很乖地去找認識的人。

除非實在風輪兩立不動了,或者說是遇到了現在這種……讓他不想去找人的情況。

沒想到,他才舔完傷口,甚至都沒休息多久,就在晨曦金燦的陽光中,被人碰了碰背。

魈:!

他是完全不適應他人觸碰的。

就算是很熟的那些真君,就算是對方隻是好意想要幫他上藥,他都會避開,然後自己給自己上藥。

這一觸碰直接讓他整隻貓都炸毛了起來,下意識就想要風輪兩立飛走。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剛開始變成貓的時候,他還是能夠用出風輪兩立遁走的,但是從他被這個之前沒有在望舒客棧見過的少女抱住開始,他就再也用不出風輪兩立的力量了。

甚至,他的力氣都被禁錮到了隻有普通的貓咪那麼大。

總之就是非常脆弱。

魈可以說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這麼孱弱過。

被普通人按著,清洗傷口然後上藥,甚至還被抱在懷裡,用奶瓶喂了小半瓶的羊奶……

等到趙姑蘇將奶瓶放下的時候,魈那雙金色的眼睛裡頭,已經完全失去了光芒——不管是身為仙人的清冷,還是對於人類竟敢如此不敬仙師的不滿。

不是每個仙人都會有被仰麵朝上翻過來,手無縛雞之力地聽著那個抱著自己的普通人說“看一眼,就看一眼,保證不好奇第一眼”,然後視線就朝著貓鈴鐺瞥過去的經曆的。

魈:過去的兩千年,我並未覺得自己經曆了太多,甚至不論是心態還是外表,我都能保持著少年的模樣。

魈:但是在剛剛的一個小時時間中,我覺得我已經驟然經曆了這個世界上一切可怕的事情。

魈:看破紅塵.jpg

趙姑蘇才不管此時已經有一隻貓化的降魔大聖失去了活著的目標呢,她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將一個伊麗莎白圈給魈貓貓圍上了。

好像在提瓦特這種東西的名字不叫伊麗莎白圈,但是具體叫什麼趙姑蘇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菲爾戈黛特老板能夠拿出這玩意,並且在清水中洗乾淨之後叮囑她給魈貓貓戴上——現在就彆讓他舔自己的傷口了,上麵裹著那麼厚的一層紗布呢。

魈哪怕變成了貓貓,也是隻很漂亮的,纖細瘦長的貓貓。

但其實,他的毛還挺長的,所以整體看起來還挺圓潤,一直到真的要套上伊麗莎白圈了,趙姑蘇才意識到,魈貓貓的脖子原來那麼細。

誒,這要是把魈貓貓放到水盆裡麵去洗一洗,豈不是豈不是直接暴露出魈其實是“虛胖”?

伊麗莎白圈固定好之後,趙姑蘇一邊幫魈將身上的毛梳理整齊,一邊托著它的下巴,掰過魈貓貓的正臉看過來。

對於魈仙人,趙姑蘇的態度一直是:他長著一張偉大的臉。

對於如此偉大的臉,人類一定是要好好瞻仰摩拜的。

而對於此時的魈貓貓……

趙姑蘇同樣覺得,這張臉,在貓貓中,應該也算是偉大的美貌吧?

好像也不一定……畢竟不是說在貓裡頭,三花玳瑁才是小美人嗎?魈貓貓身上的花色太純了,除了肚皮和耳朵內測的青綠色之外,基本都是純粹的墨色。

不過沒關係,隻要她覺得美貌就可以。

趙姑蘇看著被伊麗莎白圈固定在中間,愈發被襯托得小小的貓貓臉,露出了變態的笑容來。

然後伸手在貓貓的胡須上戳了一下。

再戳一下。

好可愛啊!

好偉大啊!

這張臉!!

趙姑蘇覺得,如果能夠把魈貓貓的臉放到藍星的網絡上,估計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收獲好幾千讚。

而倘若做得更絕一點,把魈貓貓給送去貓咖……

應該很快就能夠成為貓咖頭牌吧?

她這麼想著,終於放過了魈貓貓的胡須,將目光下移到了……

爪墊!

是爪墊!

像什麼呢,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到貓鈴鐺。

趙姑蘇也是懂得要稍微保留一點分寸的,這才是和魈貓貓的初見,初見嘛,要是連一點兒分寸都不留的話,未免就有點太不客氣了。

但是除去貓鈴鐺之外的……

她在翻起了魈貓貓的爪子,看到梅花肉墊的時候整個人都沸騰了。

頭頂上幾乎要蒸出看不見的白氣,內心正在超大聲地尖叫著。

粉色的!

是粉色的!!

他怎麼能這麼可愛。

趙姑蘇不管不顧了,她貼了上去,將純粹粉色的、沒有一點點黑褐的可愛梅花墊,貼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啊,灑家這一生,也算是滿足了!

昔日孔子他老人家有雲:朝聞道,夕死可矣;那她現在就是:朝吸貓貓,夕死可矣。

至於什麼不敬仙師,不存在的。

她才沒有認出這隻貓就是三眼五顯仙人、降魔大聖護法夜叉呢,她就是個普通人,她哪來的能力辨認出這是仙人呀。

所以,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抱著一隻受傷的貓貓,因為看著貓貓太過可愛所以忍不住吸了又吸並露出變態笑容的人類而已。

——這種樣子的人類,蒙德的貓尾酒館中就有不少;倘若將搜索範圍擴大到藍星,那……互聯網上不就有一堆嗎?

*

魈現在的心情,已經從一開始的還設想過自己應該要怎樣掙紮逃離,變成了現在的躺平。

隻要他的靈魂龜縮起來,隻要他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他就不曾被這樣對待過……

嗯,一定是這樣的。

不過……人類的懷抱原來是這樣溫暖的。

魈動了動尾巴,小幅度將尾巴尖蜷了起來,讓自己能夠在膝蓋上躺得更像是一隻受了傷之後,決定休息一會兒的貓。

現在的魈已經不擔心業障會不會影響照顧變貓期間的他的人類了。

因為……

在他被撫摸爪墊的時候,因為爪墊本身的敏感而全身一顫之後,魈突然意識到,他的身體好像和之前有了些許區彆。

其實,這一區彆在他剛剛變貓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體現了,隻是因為變成貓的時候,全身都有相當的變化,所以被埋沒了起來,直到現在才被他覺察到。

他……他感覺不到業障時不時發作帶來的痛苦了。

尤其是在細細體會了一段時間之後,魈不得不承認:

在他變成貓的這段時間裡,他身上業障也跟著他原本雖然不出挑,但好歹比現在要高出整整一個量級的身高一起沒了。

雖然不知道業障是如何消失的,但是這東西的消失,其實是魈非常樂於看見的——尤其是當他感覺了一下四周,並未感覺到原本被自己抗下的業障散到望舒客棧附近的哪裡去。

那業障就像是被一把火點燃、燒著燒著給燒沒了似的。

魈感受著身上的輕鬆,就連貓貓的骨骼都鬆快了兩分。

他……打算睡個好覺。

暫時先稍微休息一下。

魈想。

就休息一會兒,等他從這個詭異的變貓的狀態找到怎麼變回人的辦法,他就不休息了。

——嗯,等變回人形之後,他還要將自己在貓的狀態下感受不到業障的存在這件事稟告給帝、稟告給鐘離先生知曉。

倘若促使他變化的這股力量可以做些什麼的話……

魈仍然記得,夜叉一族向岩王起誓,為護法而殺生,但是在此過程中,昔日魔神的遺恨一次又一次地侵染著他們的身體,最後死的死瘋的瘋,唯獨他一個在聽到了荻花洲月下吹笛人的音樂之後,稍微清醒了兩分,堅持到現在。

倘若有這樣的力量……

過往已然不可追,卻能夠避免在未來發生一樣的事情。

不過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先從貓的狀態變回人的形態……或者……

魈記得自己在突然變成貓的時候,應該是因為驚愕,控製不住的出聲了的,倘若帝、倘若鐘離先生能夠聽到,或許也會……

到望舒客棧來?

但他並不能確定。

畢竟,魈甚至記不得自己到底在劇變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到底發出的是人類的語言,又或者,發出的是貓叫。

想要岩神聽得到數百裡之外的人類聲音還算容易,但是,如果是貓叫……

那就隻有找風神了,他才是專業對口。

*

趙姑蘇愈發覺得魈貓貓是隻很好養的貓貓。

她去乾活的時候就把它放在這邊曬太陽,不知道是因為破罐子破摔了還是怎樣,等她回來的時候,魈倒也還在原地,一動都沒動,隻有那深色的皮毛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摸起來手感更好了。

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言笑專門做的貓飯,他雖然看起來不是很愛吃,但也秀氣地幾口一個貓飯團,將專門給他做的飯團全都吃掉了。

言笑看著趙姑蘇送回來的、空空的盤子,露出震驚的表情:“我為了防止它不夠吃,特地做了大概兩隻它這個體型的貓吃的分量,怎麼……”

一頓就吃完了?!

這貓看著纖細,實則胃口相當不小啊!

言笑,這個在逐月節期間金句頻出,全靠運氣才能苟到現在的平平無奇語言小天才不由得開口感歎:“這真是和咱們樓上的那位……有點像啊。”

言笑:“我想著仙人和普通人不一樣,每次杏仁豆腐都是做的雙份,但是從上頭送下來的盤子,每一次都很乾淨!”

趙姑蘇:“……”

言笑摸著下巴,思索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小身材大大胃口?”

他那麼個身高八尺的壯漢,雙手環胸說起疊詞來的時候,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竟然也都異常認真。

趙姑蘇:“……”真是不能看。

言笑:“哦對了,說起露台上的那位,今天的杏仁豆腐我也做好了,還有這邊的……蓮子禽蛋羹,你一並幫我送上去吧?”

他將雙手在腰間圍的圍裙上頭擦了兩下,端出之前就準備好了的兩個盤子:“還挺沉的,你端穩點。”

趙姑蘇點點頭:“好勒——要是今天仙人不在呢?”

言笑按照自己的經驗盤算了一番:“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你要是等到晚飯之前,上露台看,這兩盤東西還沒被動過,那你就拿下來好了,仙人多半是今天不回來,要是放得時間再久,隻怕東西就要吃壞肚子了。”

雖然說仙人不會吃壞肚子,但是給仙人吃放了太久的東西也是很不合適的。

言笑確定了時間:“四點半吧,下午四點半你上去看一眼。”

趙姑蘇原本是打算,言笑告訴她大概四點半回收盤子,那她就可以在四點鐘的時候跑到露台上,將這兩盤注定不會有仙人拿著勺子吃掉的甜品端下來,讓魈貓貓吃掉。

她很清楚,魈突然變貓一定是自己的鍋。

雖然不知道內在的原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畢竟她昨天才剛剛畫過貓貓和杏仁豆腐。

那事情既然都已經發展到了魈仙人真的變成了貓的份上,不如就直接實現她在條漫裡畫的劇情——讓貓吃杏仁豆腐好了。

趙姑蘇現在已經是一副完全擺爛的樣子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但是她也生不出多少連夜逃離的心思了。

這又不是她的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除了光屏和讓自己附身到畫作上去之外,她還有什麼沒有解鎖的能力。

她是無心之失,也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魈從變貓的狀態中解救出來,那就乾脆擺爛算了。

與其欲蓋彌彰地連夜逃跑,倒不如留在望舒客棧,這才叫木藏於林——甚至還可以對魈貓貓做很多不敬仙師的事情,事後魈還追究不了。

雖然對於能力的馴服進度為零,但是享受到了仙人貓貓的可愛爪墊,過段時間甚至可以試著當個老變態,捏一把貓鈴鐺?

趙姑蘇記得還在藍星的時候,她曾聽很多養貓的朋友們說過:

貓鈴鐺的手感可好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好成什麼樣。

*

然而,趙姑蘇的算盤直接被魈貓貓一爪子乾碎。

當她端著杏仁豆腐一路走到最高處的露台,將兩隻盤子放在盆栽旁邊的時候,提著一隻不能用力的傷腿,愣是用剩下的三條健全腿也跟著很輕巧地爬到了頂樓來的魈貓貓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從她身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