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4 謝邀,不拆官配(1 / 2)

有樂齋, 性彆男……額,有些時候也可以說是性彆雄,稻妻曾經知名的大妖怪, 妖怪裡麵蟬聯了多年最會講故事這一名頭的風趣存在,頭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做為先前在荒海那邊,隨著雷電影和旅行者的那通大動作從地脈中散溢的記憶,有樂齋對於自己早晚是要散去的這一點認識得非常清楚,所以一開始,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要去找八重神子。

神子這個小丫頭啊,當年蜷縮在他的膝蓋上、盤在狐齋宮的肩膀上、蹭著雷電將軍的袖子, 被捧在掌心當做暖手寶——昔年,她是個小小的、稚氣一團的妖怪,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大的災難發生, 誰也沒有想到, 稻妻的妖怪會死絕了整整一代, 最後留下來隻有她一個,小小的, 站在鳴神大社前頭,被迫快速成長起來,成為現在的狐仙宮司。

不可徒增傷悲呀,那時候的有樂齋心想, 讓她再看著他們離開一次,對於神子來說, 這是多大的悲傷呢,倒不如在稻妻各處玩玩看看,然後沒什麼悲傷地離開。

誰知,他剛想要靠著《真實探靈筆記》, 讓自己的這段記憶至少在稻妻人裡頭再留下點兒痕跡,讓他們哪怕已經忘記了有他有樂齋這麼個妖怪,也還能記住他的故事(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給神子留下點兒你前輩永遠都是你前輩,薑還是老的辣的玩笑),卻突然意識到:

哪怕他的故事確實講得非常好,哪怕他的《真實探靈筆記》的銷量再怎麼好,他都還有沒能超越的一座大山、一座讓他需要抬起頭來仰望的高峰——這座高大的障礙橫亙在他麵前,等待著他去攀登。

有樂齋到了這個時候,還滿腦子都是“讓老夫前去偷師一番,學習到其中精髓,再好好研讀一番,再青出於藍勝於藍,將這銷售冠軍的頭銜收下”。

他蹲守了一段時間門,找到了趙姑蘇的住所,甚至仗著自己沒有形體,也不用一抹臉皮揣兜裡,直接就躥到了二樓,他已經盯點過的書房。

越看草稿他就越是心驚——雖然大部分的劇情現在隻有大綱,而就算有了細綱的內容,一話漫畫的細綱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千字左右,頂多是將一些比較重要的對話也寫在了細綱之中——但不妨礙在毫無情緒烘托、毫無細節描寫的這樣一個細綱,都能夠讓他自行腦補出一整個故事,大腦中甚至浮現出細綱中每一句話對應的畫麵,而心緒隨著劇情的波折而上下。

完蛋。

有樂齋心知自己一定是遇到高手了。

這個故事,未必就有多麼新奇,未必像是《真實探靈筆記》那樣,讓人有一種想要深挖其背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的懸疑感,但它的節奏是真的相當優秀。

而且,每一個場景,有樂齋其實都能從自己聽說過的故事裡找出相似的情形來——比如說被反派為難,這種劇情在很多的故事中隨便找找都能翻出不少,但《召喚少年王》就用著這些怎麼也算不上有新意,甚至略顯老套的情節,把一個“爽”字發揮到了極致。

有樂齋看了這些草稿,他受到了相當的衝擊。

隻不過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衝擊,他就先聽到了樓下的動靜。

趙姑蘇回來了,那個人類丫頭回家的速度,比他想得還要快一些。

又或者是他剛才在翻看《召喚少年王》的細綱的時候,沉浸其中,以至於無意間門就過去了很長時間門吧。

有樂齋心想自己得走了。

走之前最好還給自己套個人畜無害的身份,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人家小姑娘出門的時候書房的燈是關著的而現在卻開著燈。

剛想到這裡的時候,他還有一點兒愧疚來著:畢竟是自己的動靜大了點,另外其實偷偷闖進旁人家裡也不是君子妖怪之所為。

但隨即有樂齋就顧不得什麼君子不君子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了實體!

不是他自己主動變出個幻像出來,用以安慰意識到自己家裡進了什麼的人類小姑娘;而是,他,有樂齋,在進了這件書房,並在這裡麵泡了挺短的一點兒時間門之後,他擁有了實體。

雖然是貓形的實體。

雖然,這貓的形體變不成人類的模樣。

但這也是實體啊,做為一個早就在五百年前浩劫之中死去的妖怪,有樂齋留存在地脈中的記憶雖然才剛剛蘇醒了沒多久,體感上覺得沒過去多長時間門,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已經消散了數百年之久。

這突然就又踩在了地麵上……說真的是有點兒不太習慣。

這裡說的是前肢。

好歹在附身的時候,他也是能夠體驗一把站起來是什麼感受的。

當時的情形不容得有樂齋再多想,趙姑蘇已經站在了書房門口,再往裡頭兩步怕不是要碰到他的身體。

如果還活著的時候,有樂齋不會介意。

他是個性格平和好說話的妖怪,一生愛開玩笑,對於人類的容忍度也很不錯,以前曾經把在森林中迷路的人類小孩送回家——那時候他用的就是自己的貓形態。

但是現在,這個實體是突然獲得的,有樂齋並不確定到底是因為怎麼一回事才會如此,於是他不敢讓趙姑蘇貿然觸碰到自己,隻能看向一邊開了一道縫隙的窗戶,撒腿躥了出去。

幸好,他曾經是一隻雖然毛很長,體型看起來相當大隻,但主要是虛胖,真要算起來還是很纖細的貓。

窗戶的縫隙剛好夠他擠出去,跳到樓下的灌木叢裡麵,銷聲匿跡。

有樂齋在銷聲匿跡之後,沉思了一下自己應當去往何方。

他已經不是一段記憶了,回去占著人類的身體也很不好,而倘若以貓的形態在花見阪的街道上亂竄,先彆說他已經不當貓很多年,要憑著本能去抓魚吃就是一件有點兒困難的事情,單單就從他的願望層麵上出發:

一隻貓可無法寫出優秀的輕小說,和那篇漫畫打擂台。

於是,有樂齋在思來想去之後,最後還是臣服在了做貓要吃飽飯,以及擂台必須打的執著之下。

那就隻能去八重堂。

隻能去八重堂的話……那就去吧!

有樂齋:我做了個違背自己剛剛蘇醒時心中所想的決定。

說到底……還是要去見神子那個小家夥啊。

他歎了口氣。

此時,要是有路人看過來,興許就能看到一隻周身雪白的貓咪搖頭晃腦的模樣。

有樂齋就這麼去了八重堂,站在了八重神子麵前。

他的出現並不會影響到其他八重堂員工,畢竟他的本體,真的就隻是一隻漂亮但普通的貓而已。

於是,那些正在八重堂中認認真真校對著之後要刊發的稿子、或者是正在抓著腦袋,思考應該如何與手下的作者說一說主線大綱甚至是及時交稿問題的編輯們,就看到了頗為新奇的一幕:

平常總是一副萬事儘在掌握之中,沒什麼能夠影響她那翩然風姿的主編大人八重宮司,竟然在看到一隻白貓大搖大擺登堂入室的時候差一點跌了手中的書。

還好,八重神子失態的姿態也就隻出現了那麼片刻,隨後她就又恢複了往昔的樣子,上前走了兩步,將這隻通體雪白的貓抱在了懷中。

在工作中分出了點兒注意力看向八重神子和白貓的那些工作人員,一時間門都不知道是應該羨慕主編上班也能夠吸這麼好看的貓,還是該羨慕著貓可以縮在八重神子的懷裡。

啊,但真的,好想在上班的時候順便吸個貓啊!

自然,這些不明所以的員工,就更不可能知道此時正被他們羨慕的八重神子,正一邊托著沉甸甸的貓,一邊咬牙切齒,用隻有她和有樂齋能夠聽到的聲音問道:“老家夥,你還真沒死呢?”

有樂齋愜意地在她的懷裡打了個滾,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說什麼呢,神子,老身早就死了幾百年啦!”

*

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八重神子自然不可能繼續留在前麵,她抱著有樂齋到了八重堂後方的一間門小房間門中——一關上門就將臉上盈盈的笑意給卸了下來。

她確實能夠感覺到,最近流行起來的《真實探靈筆記》應該是曾經的故人所寫,也能夠從故事和行文中猜測出來,這個故人就是有樂齋,但在那個時候,她隻是覺得大概是有樂齋的記憶從地脈中散了出來,卻沒想到還能看到一個有實體的有樂齋。

“你並未接管人類的身體,我認得你現在的模樣——也不是路邊隨便找隻貓鳩占鵲巢一下的成果,有樂齋,這就是你的身體。”

八重神子非常認真地看著有樂齋的眼睛,那雙雖然是清澈的貓貓眼,但明顯能夠從中看出非常明顯的光陰荏苒、時節變換留下的歲月痕跡的眼睛。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具身體,八重神子才會在剛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你還真沒事”這句話。

八重神子認真道:“你說你是真的死了,但你現在的模樣瞧起來便像是一直活到如今——這是怎麼回事?”

她是一定要有樂齋給個解釋的。

畢竟雖然如今的提瓦特還算是安寧,但不管是魔神逃往的暗之外海,還是更為撲朔迷離的深淵……這些力量都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八重神子對世間門大多數都不是非常關心,但好歹對稻妻本身還是關愛的,所以哪怕是有樂齋,這種她在五百年的時光中也曾不少次在深夜中思念起來的前輩,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讓她放下自己的警惕。

有樂齋一甩尾巴,雖然他這會兒是貓的形態,更沒有肩膀,但他的這個動作看起來還真的就挺有人類聳肩的味道。

“我不知道,神子,老身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段記憶,從地脈中出來之後就等著什麼時候力量消散了就回到地脈裡去,至於這個身體……老身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得來的。”

他將自己是如何獲得實體前後的這一段時間門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對八重神子說了一遍,然後歎了口氣:“唉,還好,老身沒有直接變成人形,總算沒有嚇到那個小姑娘。”

八重神子的重點則轉移到了有樂齋偷偷趁著趙姑蘇不在,溜進她住所這上頭。

“有樂齋?”

神子的音調慢慢就那麼往上提了起來。

“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好意思去偷看一個隻有二十歲左右的人類小姑娘的草稿啊!”

要是換在五百年前,那麼這會兒神子就算是對有樂齋的行為有意見,她也做不了什麼;但如今可不一樣了,地位可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神子才是稻妻數一數二的大妖怪,而有樂齋雖然擁有了實體,卻也失去了各種法術能力,隻能算是隻會說話的貓。

所以,有樂齋就被八重神子捏著臉,用力揉了好幾下。

堪稱是喪儘身為前輩的臉麵。

這事是他自己理虧。

有樂齋非常清楚,在這上頭他辯解不了什麼。

他歎了口氣:“好啦好啦,老身知道了,倘若有機會的話,老身會去向那個人類小丫頭道歉的——但是神子,老身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八重神子輕哼一聲:“你說。”

有樂齋將四肢撐在神子的腿上,站起來,優雅地抖了抖自己身上雪白一片的長毛,認真道:

“偷學藝者的事情,怎麼能算是偷呢!”

他這頂多叫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所以無法直接上門與這位能夠稍壓自己一頭的能人切磋交談,所以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來學習、精進、突破!

八重神子:“……”

神子麵無表情地將有樂齋從自己的膝蓋上抱了下來。

“行,沒問題,那你今天也這樣去解決自己的貓糧吧。”

*

麵對著夥食的威脅,有樂齋還是屈服了——可見貓的骨頭確實挺軟,說是液體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留在了八重堂,提醒了神子一句“既然如今我已經獲得了實體,那麼你也要關注一下其他妖怪,畢竟當年喪生之後流入地脈,這次又因為突然情況被放出來的老家夥們可絕對不能算少。”

將這個找到其他妖怪的記憶,並關注他們是不是都有了實體這種可以說是燙手山芋的事情交給八重神子之後,有樂齋就開始認認真真地一邊吃貓糧一邊構思自己要怎樣寫一本可以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輕小說,將《召喚少年王》的銷冠頭銜打下去,戴到自己的輕小說頭上。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開始非常認真的思考、體悟之前從趙姑蘇的草稿和細綱中感覺到的那些滋味。

一邊體悟、一邊準備著再構思一篇輕小說出來和她唱對台戲。

誰知,這一構思,差一點就把有樂齋自己給繞頸牛角尖裡麵去。

等第二天早上,將妖怪們的記憶有可能會獲得實體這件事勉強算是加班加點地進行了一些處理上的方針下達的神子拿著一份早飯,準備來喂有樂齋這隻已經不吃生魚幾百年的貓時,她震驚地看到:在她離開這間門屋子的時候尚且一切正常的有樂齋,現在趴在地板上,四肢攤開,看起來像是想要思考人生。

要不是貓身上看不太出來黑眼圈什麼的問題,八重神子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一隻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的有樂齋。

她將裝著食物的托盤往一旁的桌子上放了放,然後蹲下來,伸手在有樂齋的身體上戳了兩下。

“欸,欸,老家夥?”

一直等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左右,她總算看到了有樂齋的反應。

他動了動腦袋,勉強翻了個身,從地板上滾起來,打了個深深的哈欠,隨後道:“啊,神子,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在隨後的對話中,有樂齋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一晚上沒睡。

八重神子下意識就拿有樂齋往常的表現來套他現在的行為:“你莫不是想到了個很有趣的故事,所以廢寢忘食地要把大綱寫出來?你的大綱呢,哪來給我看看。”

做為一個主編,看到有希望的稿子就想要好好看看,這已經成了八重神子的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