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 這個aoe你怎麼沒躲開啊(1 / 2)

趙姑蘇下定了決心。

她準備賭一把。

賭什麼呢?

就賭當她對八重神子攤牌的時候, 那些讓她尷尬的東西不會突然出現,讓她對八重神子的攤牌變成一場“因為我知道我即將犯下罪行,所以我提前來自首, 但是我的自首翻車了”的鬨劇。

考慮到最近光屏確實還很聽話, 趙姑蘇決定賭這一把。

好歹她畫的那張合照裡麵, 還塞著一共五個記憶呢,指不定就能夠和有樂齋一樣恢複實體了。

就算到時候恢複的實體隻是原型——富永正也這個妖怪堆中的人類例外暫時不納入考量範圍——隻能以會說話的動物的形象在如今的稻妻度過百年, 甚至是隻是十幾年的光陰, 那也是很不錯的結果。

雖然在保護稻妻的戰鬥中身隕, 成為慷慨悲歌中的主角也算是一種人生/妖生追求, 但倘若能夠活下來,看到當初犧牲了生命也要保護住的國家和普通人如今的生活,那又何嘗不是更好的結局呢。

光靠著她一個人憑運氣繼續往下走, 肯定是不如讓八重神子也加入進來, 為這些記憶提供更好的居住環境……興許神子解決不了這個, 但她大概能夠提供一些理論方麵的建議以及嘗試的方向。

畢竟, 神子自己也在一心淨土中承認過了, 雷電影將意識寄宿於物體的法術還是從她這邊學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八重神子應該能夠算是稻妻在意識類法術方麵進展最為前沿的存在了吧。

趙姑蘇覺得自己大概也可以算是舍己為人了。

於是,第一天, 她起床之後先是對著鏡子做了十分鐘的心理準備, 然後將心一沉, 臉一板,做出一副隨時都要舍生取義的模樣,這才推開門,朝著八重堂的方向走去。

*

另一邊, 八重堂內,那幅現在終於從擠了六個意識變為隻擠了五個意識,不過從畫麵的尺寸來看其實並未好上多少的圖畫中,終於有意識到趙姑蘇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的。

這群妖怪(以及中間混著的一個融入得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人類),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了整整一個晚上,就連其中最為寡言少語的也不例外。

畢竟……都已經那麼久沒說過話了嘛。

(至於說因為碎得過分徹底,所以說話都要攢著力氣才能偶爾說上兩句的狐齋宮……嗯,一開始笹百合還是會關心一下她的,但是也總共沒關心幾次,後來就直接默認狐齋宮已經睡過去了。)

鐮井甚至都開始自言自語地暢享起未來:“那邊盤著的那個不是有樂齋嘛,他的情況估計就是我們未來的情況……嗯,不錯不錯,等我恢複了,我要去好好喝上幾杯酒。”

他當初為了和柳橋卓人比試武藝,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戒酒期,後來知己逝去,他又開始喝酒,靠著那玩意來讓自己忘卻一些遺憾,直到蒼嵐一心流第一代宗家,也就是柳橋的弟子找上門來,說是想要請他這位師父昔年的好友指點一下劍招,才從酗酒的狀態中脫離。

不過,自那之後,鐮井也就再也沒有戒過酒——一直就喝到了與富永正也並肩作戰,一同犧牲的那一夜。

富永正也半真不假地抱怨:“你犧牲前一個時辰還在喝酒,我攏共就從後麵弄來兩個酒囊,結果我自己才喝了那麼三四口。”

如果僅僅是按照“有意識”這一項評判標準來算的話,那麼其實距離鐮井上一次喝酒,也就過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但是鐮井振振有詞:“我可是五百年沒喝上酒了,也不知道如今花見阪的酒都釀得怎麼樣,比不比得上妖怪的酒水。”

一直說到這裡,他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欸,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人類小姑娘,好久沒說話了。”

之前趙姑蘇的說話密度還是很高的,尤其很會當捧哏,和她聊天,容易聊著聊著就說了一車子的話。

她剛從畫中抽離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再說話起來的時候,就難免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

但他也沒有等上太久。

因為不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外麵響起趙姑蘇的聲音。

趙姑蘇作為如今八重堂少數幾個不用等獲得八重神子審批就能直接進入內院的人,徑直從前頭的大門走了進來。

她推開這間房間的小門,將盤在椅子上,雖然已經睡醒了但仍然懶洋洋地眯著眼睛沒打算起來的有樂齋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有樂齋的身體在一瞬間非常柔軟地被拉成了一根長條。

有樂齋並不喜歡自己變成貓條的感覺,他輕巧地甩了兩下尾巴,從趙姑蘇的手上跳了下來,落地伸了個優雅的懶腰,隨後開口:“人類小丫頭,你今天也來找老身,就不擔心自己的漫畫畫不完嗎?”

趙姑蘇當即差點兒就沒能繃住。

有樂齋,可真有他的。

這一下子簡直可以說是戳在了趙姑蘇心尖的痛點上。

可不是嘛,昨天停工一天,倘若今天也停工一天……

大後天就要交稿子了而她到現在為止才畫了下次更新的一半啊!

趙姑蘇捂著心口,勉力硬撐道:“我今天是有要緊事找神子的,等我把要緊的事情處理掉了,我就回去畫畫!”

有樂齋哈哈一笑:“找神子啊,她平常的習慣就不怎麼早起,你興許還要等上好一會兒咯。”

趙姑蘇心說等上好一會兒倒不算什麼,反正她在這裡也一樣可以稍微畫點什麼。

《召喚少年王》是不行了,她的分鏡草稿和細綱全都在書房,畫了一半的稿子也還在不能夠給有樂齋看到的光屏一號上。

但是不管是克利普斯·萊艮芬德還是除了魈之外的仙眾夜叉,都是可以和稻妻的妖怪們一樣,隨手抽一張紙塗鴉上幾下的嘛。

有樂齋和趙姑蘇比起來就沒有那麼多的指標需要完成。

哪怕就是八重堂知名資本家八重神子,都不可能那麼全然不講道德地要求一隻貓咪按時交稿。

於是在趙姑蘇隨手抽了一把椅子過來,開始畫漫畫的時候,有樂齋就輕輕巧巧地跳到了她身後的椅背上。

大白貓仗著自己在做大妖怪之前當了比尋常貓長上不知道多少年的貓,很是熟練地擺出這樣或者那樣,對於一般的貓來說都算有點兒難度的姿勢。

他把腦袋擱在趙姑蘇的頭頂,眼睛往下睨:

“人類小丫頭,你這畫的就又是老身不認識的人了,看這頭發……應該不是稻妻人吧?”

高馬尾上還帶著那麼多的小卷呢。

有樂齋心想,稻妻就算是妖怪的毛也沒有那麼卷的,就算是神子小時候,狐齋宮忘記了要幫她梳毛,結果遇到了個對小輩充滿了慈愛卻偏偏用不來梳子什麼的大妖怪,被梳到身上的毛炸得和蒲公英似的時候,也沒這麼多小卷毛。

啊呀,說起小狐狸時候的神子,有樂齋忍不住出神了那麼片刻。

小時候的神子多可愛啊,那麼小小的一個粉色狐狸團子,誰要騙她都可以,隻要給足了油豆腐她甚至不會記仇,酒量也很差,探出舌頭來舔一口酒就會被辣得滿地打滾。

現在神子這個小丫頭也長大了,非但他逗不了小狐狸了,偶爾還要被那隻小狐狸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仇。

有樂齋回過神來,在“風水輪流轉,如今是老身落了下風”的感歎中,聽趙姑蘇介紹畫麵中的角色。

“這位是我在蒙德的時候聽說的故事。”

趙姑蘇將圖中的克利普斯·萊艮芬德用廖廖數筆勾勒出了生動的形象。

“一個從小勤苦鍛煉,卻沒能獲得神之眼,因此沒能如願加入騎士團,成為保護國家一員的人,在屢次碰壁之後轉向了商業方向,用了短短一一十年,就成為了整個蒙德最有錢的豪商,用金錢的資助幫了很多人。”

有樂齋思索片刻之後,對趙姑蘇搖頭:“這是真實的故事吧?老身覺得,這故事倘若隻發生到這裡,那其實並不適合做為漫畫被畫出來。”

雖然故事中的主角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全國聞名的豪商,但他在最初失意的那個領域,並沒能夠獲得成就。

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經過漫長的努力,最終驚豔所有人。

雖然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中可以說是沒什麼發生的機會,如果當真發生了也是可以成為故事流傳上好一陣子的,但給讀者看的作品嘛,本來就寄托著他們幻想著自己能夠做到,但其實卻做不到的夢想,因此,這種放在現實生活中可以勉強算是個爽文的故事,放在紙媒上,就完全不夠看了。

“甚至,它都不能算是揭露現實的故事,它不夠引人悲傷。”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無法擁有神之眼是很正常的事情,否則早在雷電將軍頒布眼狩令的時候稻妻上下的局勢就該沸騰起來了。

在發現一條路走不通之後快速找到了又一條路,並且在那條路上一下子就走到了其他人夢寐以求的終點什麼的……要是這還好意思說自己的人生充滿了失敗和惋惜,那就完全是凡爾賽了。

“是啊。”

趙姑蘇點點頭。

“的確是這樣,不過這位先生本來也就不是故事的主角,他在……他在故事開始之前,在遇到了一條被特彆的東西引來的龍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運用了禁忌的力量,然後死去了。”

有樂齋:“。”

有樂齋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前爪在趙姑蘇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不是很擅長寫那種看起來很爽很開心的故事嗎,怎麼現在又硬要往這種故事上麵靠?雖然老身承認,你簡簡單單說這麼一段話就讓老身很是心堵,但你的這個故事絕對不會有好銷量!”

趙姑蘇很平靜:“我知道啊,所以,這就隻是個簡單畫一畫的故事而已。”

當然了,說不定等以後旅行者相關的事跡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又或者出現了和西風騎士團有關的故事,再或者是出了一部名為《暗夜英雄傳奇》的故事之後,克利普斯本人的生平,也就能夠放出來,用來讓人讀完之後心中發悶了。

趙姑蘇:雖然現在的市場主流還是喜歡蘇爽甜。

趙姑蘇:但是身為馬哈魚家的玩家,做為早就已經淋過不知道多少場雨的人,她肯定是很希望能夠有彆人和她一起體驗一下支線以及種種細節上展現出來的刀子的。

趙姑蘇:嘻嘻,撕傘的人來啦——

人生目標:崩壞三!

有樂齋看著看著隻覺得自己心口發漲。

於是片刻之後就不再往下看,從趙姑蘇身後跳走,甩了甩蓬鬆且潔白的大尾巴,走到窗邊,望著一會兒八重神子或許會出現的方向。

趙姑蘇則在有樂齋從自己身後離開之後,將左手的手指落在畫紙上頭,輕輕沿著墨跡已然乾掉的、勾線過後的線條撫摸了一下。

希望她這些誤打誤撞的行為中,總有一個是可以見效的吧。

*

八重神子的作息很有幾分趙姑蘇夢寐以求的味道。

尤其是在早晨不管發生了什麼大事都要到九點才起這一點(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目前還沒有發生什麼需要神子早起的事情)。

她裙擺蹁躚,姍姍來遲,寬大的袖子搖搖晃晃,整個人看上去仿佛是一株在風中輕輕搖曳的櫻花。

要是她開口的時候沒有加上一句“今天忘記買油豆腐了,一會兒隨便找個人去幫我跑跑腿吧”這句能夠讓一切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感受到強烈的屬於資本家的生活便利的話,趙姑蘇興許會因為她剛才緩步走來的那短短幾秒鐘時間而主動向她獻殷勤:“神子,你今天想不想吃油豆腐,我請客。”

世間不存在如果。

八重神子是稻妻知名資本家,這一點毋庸置疑,而趙姑蘇是她手下得力的搖錢樹,所以她也獲得了點單的權利。

神子:“喲,你也在,來之前有沒有吃過早飯?如果沒有的話我也讓他們順幫幫你帶一份,想吃什麼?”

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誘惑。

趙姑蘇搓搓手:“一碗獸骨拉麵拜托了,多放兩片叉燒的話就更好啦!”

給自己謀到了福利,她轉頭看了一眼從神子進門到現在就一直端著架子高貴冷豔,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的有樂齋。

“那個,神子,你就不問問有樂齋前輩想要吃什麼?”

“有樂齋?”

八重神子掩唇笑。

“我對他已經很好啦,小魚乾都買了五個口味的,是他昨天一邊叫嚷著要喝酒,一邊吃了兩斤小魚乾。”

八重神子眨眨眼:“你要不要問問他,現在肚子裡還撐不撐?”

有樂齋高貴冷豔的姿態繃不住了,他扭過頭張嘴就道:“神子,你這個小丫頭好不尊敬長輩,老身不過吃你點兒小魚乾而已,你至於小氣成這個樣子,還要拿到彆人麵前來說上這麼一通……”

對於這兩位算賬的事情,趙姑蘇選擇縮在一邊安安靜靜裝鵪鶉。

但願他們在知道了室內還有一幅畫,而這幅畫上現在擠著五個老熟人的記憶之後,不要因為現在說出口的每一句話而追悔莫及。

*

趙姑蘇是有正事要對八重神子說的。

有樂齋之前就知道這一點,都不用給點兒暗示就自己往外頭走,隨便挑了棵樹之後臥了上去。

尾巴從枝頭蕩下來,倒像是一串純白的花序。

八重神子將跑腿的人送進來的,尚且保留著剛剛出鍋的熱度油豆腐送到嘴邊,她並沒有將趙姑蘇說的正事太放在眼裡:“好啦,現在隔著牆就算有耳朵也不一定能聽見,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同我說便好了。”

趙姑蘇在八重神子的認知裡一直算是個很有點兒天賦的普通人嘛,而在提瓦特的世界觀中,普通人除非突如其來有一天獲得了神之眼,否則基本上可以說是接觸不到什麼太高層次的東西。

她眼中很是重要的問題,對於自己來說能有多嚴重呢?

八重神子這麼想著,咬下一口汁水充沛、鮮美可口的油豆腐,隨即就聽得趙姑蘇說:“讓有樂齋恢複實體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這一句話對於八重神子而言,不啻於是一聲驚雷。

趙姑蘇在這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了:

首先,她知道有樂齋一開始並不是實體;其次,恢複實體——給記憶塑造一個專門的身體是哪怕現在的影都需要用上很多材料甚至是從未知途徑獲取的黃金萊茵多特的技術才能製作出來的,短短這麼點兒時間就給捏了個身體,怎麼看都像是塵世七執政級彆甚至更強大的力量;最後,有樂齋的這個身體,和五百年前他的本體不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是保鮮技術天頂星。

要麼有樂齋的實體是直接在他喪生的那個地理位置,小範圍逆轉世間,從過去直接拿了個真正的本體回來;要麼……

八重神子已經顧不得什麼油豆腐不油豆腐了的。

口中的這一塊被她連咀嚼都沒怎麼咀嚼兩下,囫圇吞棗地就這麼咽了下去。

然後她問:“你……你今年幾歲?”

趙姑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