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南從夢中醒來,此時裝在窗邊的輕紗投進幾縷陽光,映在灰色的被單上。
無數個清晨都是這樣的場景,他習以為常。
謝意南洗漱換上衣服,下樓就看見餐桌擺滿傭人準備好的精致早餐。
薑朝暖坐在餐桌前,他們於一年前結婚,一直相敬如賓,從來都是所有人眼裡的恩愛夫妻。
“意南,早。”薑朝暖長發盤在腦後,溫婉又大方。
“早。”謝意南微微一笑,他注意到餐桌各自放置了一束包裝素雅的白玫瑰,像是想到了什麼,笑意收斂幾分,“今天怎麼準備了花?”
薑朝暖臉上哀傷又沉重,她放下筷子說:“今天是嬌嬌的祭日,花是我準備好的。”
謝意南麵色沉靜,比起薑朝暖,一般人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真實情緒,他說:“今天公司有重要的視頻會議走不開,你連帶我的份去吧。”
薑朝暖有些詫異,在她看來意南和嬌嬌從小到大都是好友,這樣重要的日子,竟然不值得他推遲公司會議去嗎?
自從結婚後,謝意南就以女主人當家緣由讓她辭職在家,她每天學學插花,和朋友去聽音樂會,美容美發等等,日子過得舒適愜意。
她新認識的朋友都是豪門太太,耳濡目染下她心思比起以前細,知道凡事都不能因為不理解就直接去問,而是需要慢慢去琢磨,體會。
“好的。”薑朝暖溫聲應了一聲。
謝意南抬眸打量薑朝暖,隨後解釋:“嫿嬌是在我的公司出事,對於她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徐伯父不會想看見我。”
“這件事當初已經說清楚了,不是你的錯!”薑朝暖當年知道嬌嬌和喬譽雙雙墜樓驚呆了,後來了解事情經過後,知道是喬譽求愛不成,因愛生恨挾持徐嫿嬌同歸於儘。
她伸手按在謝意南手背上,鄭重說:“事發突然,你怎麼可能阻止得了瘋狂的喬譽呢?”
謝意南垂眸,看似黯然的說:“無論怎樣,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薑朝暖心口作疼,她很心疼謝意南,但是這種事旁人安慰起不了多大作用,隻有靠自己和時間去化解。
用餐後兩人一同出門,平時薑朝暖不用上班,都是謝意南一人早早由司機開車去公司工作。
薑朝暖有屬於自己的司機和車,她見車開到身邊,轉身準備和謝意南告彆,卻看見對方正好看了過來,黑眸在暖光下多了幾分耀眼色彩。
她就這麼癡迷在謝意南俊逸溫柔的五官下,連話都忘記說了。
結果還是謝意南開口讓她回過神:“路上小心。”
“嗯嗯!”薑朝暖連忙鑽進車裡,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內心埋汰自己都結婚一年了,還老是看呆意南,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特彆傻。
不過怕是這輩子都看不膩了,薑朝暖想到這甜甜的偷笑傻樂。
在另一輛車上,謝意南在昏暗的車內神情不變,隻是車窗時而陽光透進,時而被外麵遮擋物覆蓋,讓他的臉龐在光與暗中反複切換。
“嗡嗡——”手機振動,謝意南接聽電話,是秘書打過來的,告訴他今天工作的流程。
“今天所有工作和行程推到明天。”謝意南還沒分秘書開口就吩咐道。
他說這句話時,開車的司機忍不住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畢竟謝意南會推遲工作這點相當少見。
這麼一看,就看見對方神色晦暗不明,嘴角抿直,不經意抬眼都帶著一絲不悅。
司機從未見過謝意南這副表情,心裡嚇得一咯噔,趕緊移開視線繼續開車。
*
薑朝暖到達墓園,下車一路上都碰到一些熟人,都是她在當謝意南秘書時見過的老總。
“謝太太,謝總怎麼沒來?”他們同薑朝暖打招呼,自然而然問起謝意南。
薑朝暖捧著兩束白玫瑰說:“意南今天有推不了的重要會議,所以我帶著他的哀思一起來這裡。”
“哦——是這樣啊……”其他人一聽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打聽過事情的人都知道當初徐嫿嬌是在謝意南眼前墜樓死去。
當初所有人都認定謝意南會和徐嫿嬌在一起,誰知道造化弄人,還真讓眼前這個小秘書成長贏家。
可惜徐嫿嬌這麼絕色又聰慧的女人。
薑朝暖不知道他們想著什麼,隻是心裡確實有一些不自在,她和徐嫿嬌關係沒有謝意南那麼好,於情於理,謝意南都該來的。
徐伯父見到她時並未給她臉色看,隻是在聽到謝意南沒來時,臉上不悅:“當初嬌嬌葬禮托辭不來,現在還不來,果然有些人是需要時間才能看清的。”
“伯父,意南他不來是有原因的,他擔心您至今都不想看見他,不想原諒他。”薑朝暖急忙替他解釋。
徐伯父搖搖頭說:“他如果真的有愧疚就應該親自來,和嬌嬌說句對不起,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伯父,抱歉。”薑朝暖是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徐伯父有些憐憫的看著薑朝暖:“你和我女兒同歲,可過於天真了……”
謝意南當初可是對他表達過對他女兒的感情,可在她死後不久就轉而娶了薑朝暖,可見這個人沒有心。
但這些話就算他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隻會當他是因為恨極謝意南刻意詆毀。
薑朝暖不明白徐伯父話裡的意思,隻當對方因為謝意南連帶不喜歡她,所以默默把花放置在墓前,看了一眼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徐嫿嬌,有一種不夠真實的感覺。
徐嫿嬌在她記憶裡很少笑,對方真的有過這樣的笑容嗎?
徐氏集團的合作方,包括追求暗戀過徐嫿嬌的男人,都陸續到場,他們大多數沒有失態到大哭程度,最明顯的不過是紅了眼眶。
可薑朝暖記得,一年前在徐嫿嬌葬禮上,那大片的哭聲,聽著就讓人難受。
想到這,她又不可避免想起喬譽,他是導致徐嫿嬌死去的罪魁禍首,可他人死了,沒法追究責任,家裡人隻剩一個住在精神病院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