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描你的心》第一章：那就三個月
天氣很好，太陽像個溏心雞蛋黃，把正午的天空都掛得可口起來。
姚佳穿著睡衣，一把黑直長發隨便綁了綁甩在背後，人蹲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手繪板前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圖稿。
雖然受家裡壓迫，大學不得不學了企業管理，但她真正感興趣的卻是畫圖與設計。昨天興起在網上接了個免費畫稿的活兒，說好今天出圖的。
圖稿進行到最細致入微的時刻，姚佳換了細筆尖，吸口氣後，凝神下筆仔細描繪勾勒線條……她小心得把呼吸都憋住了。
門口突然傳來“砰”的一聲。
筆尖一歪。
圖畫糟了。
姚佳吐出憋著的那口氣。
她回頭，不意外地看到門是被她的暴躁老父親姚秉坤同誌用一團怒氣給撞開的。
“姚佳我問你，你說說你畢業已經多久了？兩個月來整天就知道窩在家裡不務正業，你不羞愧嗎？！”父親站在門口，開門見山山呼海嘯地吼。幾十歲的中老年人吼得中氣十足，像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似的。
母親快步地跟過來，攔著他。
“小聲點兒！”母親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端莊雍容，連製止吵架時都是。
姚佳從椅子上下了地，腳尖劃拉著想趿拉上拖鞋，可一時沒找著，也就那麼光腳站著了。
她的舉動看得姚秉坤又是一陣血壓上湧。
“我想出去工作啊，”姚佳扒拉扒拉頭發，說，“是您不讓啊。”
姚秉坤憤怒得像個紅臉關公：“你那是什麼工作，啊？什麼工作？！靠畫幾個人頭掙錢？賣藝嗎？我供你上大學學管理，到頭來你給我賣藝？”
姚佳想要說話，話茬被母親甘羽截了過去。
“好了好了！”這句既是衝姚秉坤說的，讓他消氣；也是衝姚佳說的，小小警告她不要和父親頂嘴對著乾。“她不想工作，你就送她再出國去進修一下嘛！正好和小慧做個伴，等學個MBA什麼的再回來，不是更好接你的班。”
“就她這樣，我還能指望她接我什麼班？”姚秉坤看著穿著睡衣、蓬亂著頭發、光著腳站在地上的姚佳，氣得從紅臉關羽變成黑臉張飛。
“我不去。”姚佳突然言簡意賅斬釘截鐵地表態，“我不去國外，誰愛呆國外誰呆，反正我不去。”
“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她這話什麼意思？還愛誰呆國外誰呆！”姚秉坤噴著氣問妻子，“你看她這副不思進取的死樣子，是不是想氣死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問問她她爺爺留給她的成人基金，剛到賬幾天就被她造禍光了？”
甘羽轉頭問姚佳：“你把那筆成人基金花光了？”
“嗯。”姚佳扒拉著頭發說。頭發被她越扒拉越蓬亂。
甘羽也有點來了氣，但儘量保持耐心地問：“那是一大筆錢，你乾什麼了，怎麼說花光就花光了？”
“我拿去投資了。”姚佳說。
“投了什麼，要這麼多錢？”母親吃驚追問。
姚佳想了想，實話實說：“遇到個創業做手機的團隊，覺得挺好的，就投了。”
她一句話點炸了姚秉坤：“你有沒有腦子，現在手機市場都快飽和了，你投手機？！”他氣得叉著腰在姚佳房間門口橫著走。
最後他站定在原地，聲音蒼涼起來。
“你什麼時候能爭點氣？你什麼時候能彆讓我一次次地失望？”
這兩句話把姚佳定在那裡。
是她不想爭氣嗎？她也想爭氣，可從小無論她怎麼做，也換不來一句表揚與肯定，無論她做得怎樣努力怎樣好，最終得到的總是苛責與批評。那她還有什麼必要去努力去爭氣呢？
這個家裡有誰在意過她真正想做的事嗎？沒有的。她從小就想學畫畫或者做設計，可是家裡的一言堂什麼時候輪到她可以有自由意願了？
連出生不都是身不由己。
姚佳抬起一隻腳在另一隻腳背上抓了抓。她皮白血香，無時無刻不在招蚊子。
“嗨，是您失望的底線太低，您要是把底線抬高點咱倆不就皆大歡喜了嗎。”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答。
“沒用的東西！”姚秉坤看著她的動作聽著她的話，怒到聲冷，“你能乾成什麼？”
甘羽輕輕推他，不想他繼續說狠話。
儘管把自己武裝得皮糙肉厚滿不在乎，姚佳還是被姚秉坤這句話刺激到了。
她微揚起下巴，說：“您要是讓我去做設計，我可準能乾成。”
“算了吧，彆說設計，我看你就算到公司來做客服你都挺不過三個月！”姚秉坤語氣不屑。
姚佳被那樣的語氣不知道刺了多少次，這次她被刺得來了勁。
“那要不就按您說的，我去公司做三個月客服。但如果我能乾成三個月，您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到時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姚秉坤想都沒想就應下了。那速度快得仿佛在明著說：反正你又堅持不到三個月。
姚佳又一扒拉頭發，動作瀟灑可是頭發蓬亂。
“但有個問題，我去公司做客服，被人認出是您女兒怎麼辦？”
“不可能。”姚秉坤斬釘截鐵，“托你不思進取的福，公司裡可沒人認識你。”
姚佳樂嗬嗬一笑：“是，我是那個您不配被外人知的女兒。”
眼看著姚秉坤又要變關羽變張飛。甘羽連忙製止姚佳：“你少說兩句吧，你爸快讓你氣厥過去了！”
姚佳一臉乖巧：“媽，您彆跟我這撿來似的孩子一般計較！”
甘羽要不是得拖著氣炸的姚秉坤往外走，也恨不得進屋去拍姚佳。
“少胡說八道，你是我懷胎十月生的！”留下這麼一句話，姚佳的房間終於恢複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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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佳蹲在椅子上發了會呆。甘羽去而複返，給她留下兩句話。
“雖然你爸是坤羽電器的董事長和大股東，但他那個倔脾氣你知道的，他不可能幫你。所以投簡曆、過麵試，都得靠你自己。既然你和你爸達成了賭約，那就認真對待。你好好準備準備，彆連公司的門都進不去，直接輸在門檻外麵。”
“還有，彆總蹲著，不好看，跟上廁所似的。”
“……”姚佳回答知道了。
母親走後，姚佳改蹲為坐在椅子上。她忽然覺得無比地心煩。好好的青天白日，父親說爆就爆，愣把晴天砍出霹靂來。
他決定還是先出去散散心冷靜一下，再回來研究簡曆和麵試的事情。
她想起昨天睡覺前看過的一條短視頻，是po主吐血推薦一家網紅炸雞店。po主從排隊的人群中擠出來，舉著剛炸出鍋的雞翅膀，淚流滿麵地衝著鏡頭嘶吼：答應我，男孩女孩們，明天就來吃，好不好！！！真的好吃到痛哭！
姚佳決定，就去那家網紅炸雞店好了。
說走就走。她立刻起身洗漱換衣服，飛快綁好馬尾辮，迅速從邋遢睡衣pyer變了個人。
走出大門時，靠在奧迪車前的姚秉坤的司機叫住了姚佳。
“出去啊？”司機叔叔笑嗬嗬地問。
“嗯！”姚佳和氣地答。
“捎你一段不？你爸吃完午飯說要午睡一會，我正好沒事。”
“不用麻煩您，”姚佳晃晃手機，“您瞧滿大街都是我座駕。”
她用手機掃了輛路邊停著的共享單車，騎上去，蛇形走位飛速前進。
司機叔叔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這看起來有點逆反又有點叛逆的姑娘，其實是老姚家最有趣的人，她和所有有錢人家的孩子都不太一樣，也從不端有錢人家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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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北科技的辦公室裡，從窗口鼓脹進來一團團樓下炸雞店的炸雞香氣。
正在做奧數競賽題的公司老板之一孟星哲受不了了，把筆一摔，喝令發小兼公司老板之二貝洛南去關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