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爾望著多洛莉絲和西莉亞的眼神滿是憎惡, 光精靈與暗精靈一向是相看兩厭。
暗精靈也是通過他們的魔樹誕育後代的,魔樹和生命樹互相牽製,生命樹每誕生一個包含著光精靈的生命果實, 魔樹就會少一顆果實,反之亦然。
近年來,魔樹誕育的果實越來越少, 而生命樹的果實卻越來越多,暗精靈王疑心是光精靈做了什麼手腳, 於是暗中尋找機會,想要毀掉生命樹,讓光精靈再無新生命誕生。
千百年來光精靈和暗精靈的鬥爭原因都差不多, 陸琉也能猜到一二, 她把從安德魯國王那裡借來的無儘之瓶收好,對那被奧斯丁牢牢壓製,眼神卻不改凶意的阿奇爾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她靠近阿奇爾,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猜無儘之瓶可不可以裝得下你們的魔泉呢?”
阿奇爾睜大眼睛, 他終於將眼裡的仇恨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恐,他想要說話,但陸琉卻用一個噤聲魔法讓他無法說出任何音調。
光精靈天性善良溫和,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們遇到種族儘滅的威脅也能以德報怨。
暗精靈能通過凱撒引誘西莉亞,從而獲得突破口進入精靈之森, 陸琉也可以通過同樣的方式進入黑暗森林。
將滿臉驚恐的暗精靈帶下去之後, 安德魯國王上台開始安撫躁動的人群。
“大家不用驚慌, 今天的事情是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衛兵已經追了上去,一定會把那個惡魔帶回來, 請大家相信卡維爾城的安全保障。至於光明教廷的那位聖騎士,我想大主教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在場的光明教廷信徒心裡都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們在凱撒帶著惡魔逃離之後,就已經給各自的主教傳遞消息,很快這件事情就能傳到光明教廷中人的耳朵裡。
安德魯身為矮人族的王,雖然一向對光明教廷很是尊重,但是在他麵前發生這種事情,必然是要討個說法的。
這件事暫且不提,現在大典還沒有結束,就算是做戲也需要做全套。
安德魯回頭,發現自己的女兒正緊緊牽著人偶喬伊斯的手,他微微皺眉,上前攬住阿芙拉的肩膀,“現在,為公主挑選丈夫的大典仍然可以繼續,我們……”
“父王!”阿芙拉打斷了安德魯國王的話,她用力將自己和喬伊斯相連的手舉起來,堅定道:“我已經選出了我心目中的丈夫!就是喬伊斯!”
“喬伊斯?他不是人偶嗎?”
“人偶?矮人族最出名的傑作嗎?”
“我記得矮人族的人偶都是工具吧?公主殿下怎麼能愛上一個工具呢?這可真是太胡來了……”
“這有什麼,大陸上種族眾多,通婚的不計其數,就算矮人公主愛上了人偶也沒什麼稀奇的。”
“這可不一樣!人偶連自主意識都沒有,它們根本沒有生命!”
安德魯國王還未發話,台下圍觀的人群翻到先為矮人族的小公主愛上人偶這件事是否合理而爭執起來。
其他種族的人大多不太在意,但矮人族卻有不少人氣憤的叫嚷起來。
安德魯沉下臉,“阿芙拉,當著族人們的麵,你不要胡鬨!”
他狠狠瞪了喬伊斯一眼,這個可惡的人偶不僅害的阿芙拉受到惡魔的黑暗魔咒,竟然還敢引誘阿芙拉!
喬伊斯望著台下人群議論紛紛,他害怕因為自己導致阿芙拉的名聲敗壞,連忙想要甩開阿芙拉的手,但是比他瘦小很多的阿芙拉這個時候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
“不!國王陛下!公主不是這個意思,您千萬不要生氣……”喬伊斯焦急地開口,想為阿芙拉解釋。
但是事情既然已經說了出來,阿芙拉更加充滿勇氣,她望著台下烏泱泱的人群,大聲說:“我,卡維爾城的阿芙拉公主,未來的矮人族女王,在這裡公開向喬伊斯求愛!請求喬伊斯成為我未來的王夫!”
阿芙拉對安德魯國王道:“父王,您說過,最終的人選是由我來決定的,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您,這就是我的選擇。女兒知道這片大陸上有許許多多比喬伊斯出眾的男人,但是我心中隻有他。喬伊斯陪伴了我十幾年,我不認為他是沒有生命的工具,他是我認定的愛人!”
她轉頭看向驚呆了的喬伊斯,沉靜道:“但你的意誌是自由的,我不會用公主的身份逼迫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如果你不願意,那我會放你離開王宮,從此之後你不再是公主的近侍。”
安德魯驚訝地微微張大了嘴,他從未見過女兒這樣堅定的神色,也從未見她對什麼東西有這樣強烈的欲望。
這一刻,安德魯清楚地意識到,阿芙拉並沒有在任性,她是認真的。
喬伊斯想要甩開阿芙拉的動作停住了。
他知道,在卡維爾城這麼多矮人和其他各族人的麵,阿芙拉敢這麼說,是堵上了一個公主的尊嚴。
喬伊斯深深望著阿芙拉的眼睛,被她眼中強烈的情緒驚動,竟然沒有勇氣和她對視。
久久的沉默。
台下眾人也安靜下來,他們默默望著台上那個瞧著並不出眾的人偶,它會怎麼選擇呢?
而讓矮人族吃驚的是,廣場附近的各家各戶門口出現了無數人偶的身影。它們有的和人類身形一般,有的和矮人身形一樣,甚至有的沒有人形,但是不管是什麼形態,它們都豎起了耳朵慢慢走到廣場外圍,靜靜等待著喬伊斯的回答。
安德魯從牙縫裡擠出微不可察的幾個音,“我的阿芙拉寶貝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都敢當眾向你求愛,而你卻連一個回答都不敢說出來嗎?!”
喬伊斯身軀顫了顫,他閉了閉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閃動著極為人性化的光芒。
答應?還是不答應?
喬伊斯明白,如果在這個時候他拒絕了阿芙拉,那麼這個善良的小公主絕不會逼迫他,她會如她承諾的那般,將他放出王宮。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從此以後,他也再沒有機會靠近阿芙拉了。
可是,麵對這樣勇敢、熱烈、真誠的阿芙拉,誰能拒絕呢?
魅魔對於愛意的感知是非常敏銳的,她感知到喬伊斯對阿芙拉的愛意同樣洶湧熱烈,所以才渴望得到這份屬於人偶的愛意。
“我願意……”
喬伊斯一開始聲音很低,似乎是在和自己說話,然而重複了幾遍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響徹了整個廣場。
“我願意。”
“我願意!”
……
一句句“我願意”在安靜的廣場上回蕩,沒有人打斷喬伊斯,一開始激烈議論著的矮人感受到人偶喬伊斯爆發出的情緒感染,他們怔怔望著台上,也都安靜了下來。
即便是安德魯國王也在靜靜的聽著,他的寶貝值得這片大陸任何種族的愛。
阿芙拉終於忍耐不住,她踮起腳,努力環抱住喬伊斯,哽咽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