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2 / 2)

她很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小幅度地指了指那些女演員們,含糊問:“好看嗎?”

正常朋友也許會回答好看,也許會假裝說不好看。但不管說了好看還是不好看,按照正常人際交往的邏輯來說,多半是要加一句,諸如“她們是專業的演員,不好看就奇怪了”再或者“雖然她們好看,可你也不醜啊”這樣的話。

但誰知,盧克並不是正常人。

他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頭,竟是像看得出了神,聽到這句問話,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好看!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太好看了,幾乎讓人移不開眼啊。”

哪怕沒真成了男女朋友……

可身旁人這麼當著自己的麵說彆的女人好看,蘇珊娜還是好酸。

但這女孩子還是很單純的,也沒因此胡攪蠻纏,隻是難過地低下頭,拿牙齒輕咬下唇,把委屈想哭的心情努力壓回去後,重新振作,還裝出高興的樣子,來找話題緩解尷尬:“嗯,也難怪你這麼說,她們確實都好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時髦的發型和裙子……那條裙子好像一朵綻開的花,還有,你看到那個穿紫色裙子的小姐了嗎?她唇上的口紅顏色那麼亮,那麼豔麗,可真襯她的膚色啊……”

盧克終於不再盯著那頭看,而是重新望向她了。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你說什麼裙子、口紅、亂七八糟的?咱們說得是一回事嗎?你到底看沒看到我哥們啊?我那麼大一個好哥們,就站在那!黑卷發,綠眼睛,最顯眼,最中間、最精神、最好看的那一個!”

蘇珊娜愣了足足三秒。

她木然地移動視線,艱難地將目光從千嬌百媚的小姐姐們身上一點點兒移開,轉向中間那個所謂“最顯眼,最中間、最精神、最好看”的不起眼矮個兒少年(沒辦法,才十四歲,想高也高不起來)!

也許他未來確實會長得很俊。

也許他目前也確實能稱得上一句氣質獨特。

但以十四歲的水平來說……

什麼“最顯眼、最好看”,什麼“移不開眼”的說法,根本就是純扯淡吧!

蘇珊娜心中升起了濃濃的被愚弄之感。

礙於這年頭信息流通不暢,她倒是沒想到“比起欣賞女人,某人居然更欣賞男人”這其中是不是已經透露出了點兒什麼不對的問題,隻當盧克是在故意找茬,給自己難堪,頓時又生氣又傷心,隻覺得一顆心都被什麼東西給攪住了一般的難受,情不自禁地就一邊哭,一邊捏著拳頭去用力打他了:“你,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嗚嗚……我得罪你了嗎?嗚嗚嗝兒……憑什麼,憑什麼這麼欺負人?這麼欺負人!”

盧克一下子被打蒙了。

因為總不能打女人,也顧不上再去找阿爾了,隻能邊擋邊退,嘴上還威脅:“你有病吧?你怎麼回事?你再打我還手了!你再打我還手了!我真還手了啊!”

蘇珊娜越聽越氣:“你還想還手?天殺的不要臉,你還手試試!”

她打得更用力了。

盧克滿腔悲憤,隻覺得遇上個女瘋子。

在他看來,這女人純屬無理取鬨,來之前不都說了“我要帶你給我哥們看看,我要帶你看看我哥們”,結果,聽不懂人話也就算了,反過來還鬨著要打自己。這怎麼回事,腦子沒病吧?

那頭,阿爾終於擺脫了這些一個賽一個難纏的女演員。

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汗,便聽到一個女聲突然從身後響起,嚇了一跳,等回頭去看,卻發現是也下班了的愛麗絲。

她笑吟吟地調侃:“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她們都是狐狸精變的,會吃人呢。”

阿爾就喊冤:“我可沒招她們啊。”

“成了天才劇作家,你不用招,也會有人主動送上門的。”愛麗絲不禁歎氣說:“我這話也沒彆的意思,隻是無端多事感慨,而且,彆看我說什麼狐狸精,但其實咱們家的女演員都是頂頂好的那一類狐狸精,要不然早賺了大錢,還用在這裡跑龍套?隻是她們性子一個個都太難纏了。你還這樣的年輕,若真想尋個朋友,體會下愛情的美好,最好,還是莫要找她們了。唔,你瞧……”

然後,她指了指街對麵一對正追打的少年男女,舉例子說:“你看,這樣打打鬨鬨的甜蜜樣子,簡簡單單,才正符合你這個年齡呢。”

阿爾轉頭望過去,隻見少年抱頭鼠竄,實在看不出什麼打打鬨鬨的甜蜜來。

而且,他還莫名覺得那個被追打的少年一頭黃毛有點兒眼熟,也沒多想,隻笑著裝嫩:“我才十四歲呢。”

(盧克:瞎嗎?甜蜜個大頭鬼啊!)

[三] 阿爾:可去他媽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貝斯特的方法果然起到了那麼一點兒效果。

不是說睡覺,而是自從認識(得罪)蘇珊娜後,盧克還真就變得無比忙碌起來。

因為蘇珊娜哭著回去後……

她的前男友找了一群人來堵盧克,試圖群毆他,給女孩出氣。

這類暴力遭遇對很多人來說是非常糟糕的。

但偏偏激起了盧克內心深處的叛逆和那股子堪比蜜獾的執拗。

他勃然大怒,拚死還擊。

而且,自此之後,沒完沒了。

當阿爾忙碌著劇組的事情時……

他已經率領手下小弟,不依不饒地帶人打下了兩條街,收編了更多小弟,並且,開始每天堅持不懈地給所有參與打架鬥毆們的混混、流氓做起了思想工作。

由於沒文化,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也不懂什麼法律。

他就無私、誠懇地將自己感悟的珍貴人生哲理和大家一起分享,把“做個好人吧,你媽你爸你奶你爺你姥姥(這個是重點)正在背後默默看著你呢”這樣重要的道理,用臨近變聲期的沙啞公鴨子嗓,翻來覆去地講上N遍。

大家被魔音貫耳,表情木然。

等聽久了,竟仿佛真感覺到身後有什麼目光正默默注視,一時間瑟瑟發抖,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求求你!

快閉嘴吧,大哥!

不過,因為太忙。

他居然真的沒時間再去纏著阿爾了。

狗頭軍師貝斯特被這個事情的奇詭發展給整懵了。

他現在都不敢和周圍人說一點兒事情的前因後果,生怕被當成引發一切的罪魁禍首。

無辜的蘇珊娜也很懵。

因為所有人都以為她就是引發爭鬥的禍水,是讓特洛伊城為之覆滅的海倫!

這稱呼其實對女孩子來說,不算什麼汙名了。

但問題是,誰家海倫也要跟著一起接受道德教育啊?真是豈有此理!

另一頭,阿爾好幾天沒見盧克,閒暇之餘居然還挺想念。

並且,他還好好反省了一番,以往對小夥伴的冷漠,計劃下次盧克再來的時候,一定要給對方以熱烈的回應,讓對方知道,自己也並非無動於衷,而是同樣珍惜他這個好朋友的。

但想歸想。

他靈魂畢竟是個成年人,不會像小孩子那樣,想到什麼立刻就去做什麼,一旦玩得來了就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所以,十分克製,很快就憑借理智,將那份想念默默壓在了心底,轉而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手頭的工作上。

剛好,這一時期工作進展順利。

如愛麗絲無意中所說的那樣:“這劇本倒有些像原本《賣花女孩》的演員配置。”

阿爾寫劇本時,或許潛意識裡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

所以,很多角色的設定或多或少都有著原本《賣花女孩》中演員們的影子,比如,克莉斯想要扮演的那個角色,幾乎不用刻意去琢磨,隻把她平時性格拿出來,本色出演就很合適。

這麼一來,演員的選拔速度很難慢下來的。

短短幾天功夫,一個劇組就飛快地湊齊了人,大半都是《賣花女孩》的原班人馬。

除此以外,主演也定了個七七八八。

這部劇最主要的女性角色,一如既往,且毫無爭議地落在了曾經公司最火的三名女演員——克莉斯、吉蒂和貝兒的身上。

等到最後,隻剩下男主角了。

可世界大抵是要講究發展平衡的,前期太順利,後頭就是注定要遭報應的。

一開始,考慮到連幾位女主演都沒換。

米爾森先生就根本沒考慮男主角的事,盤算著乾脆繼續延用《賣花女孩》當初的男主角,一個叫亞瑟的男演員。

但等到了真實排練的那一天,大家才發現行不通!

這倒不是演員不好,而是再天才的演員也總難免會有不擅長的角色。

在《賣花女孩》那部劇裡,對男主的要求是彬彬有禮、規規矩矩,儘可能當個人人見了都會喜愛的好男人;

可《好色之徒》這部劇對男主角的要求,卻是截然相反的,他要風流好色,要鬼話連篇,要狡猾善變,要做個令人又恨又不齒的渣男。

所以,那名男演員僅僅嘗試一次就放棄了,風格實在差太多!

他確實可以憑豐富的經驗和技巧來完成演出,可出來的結果,僅僅算是六十分及格的水平,始終沒辦法演出男主角那種既渣又無恥的氣質。

“要不然先用亞瑟吧?”

前期過於順利的惡果出現了,那麼龐大的劇組既然已經搭建出來,每一天就都要往裡砸錢。

米爾森先生現在資金緊張,不免很是心疼。

所以,他一時間就冒出了這麼一句昏了頭的話:“等到化了妝,換了衣服,站舞台上,說不定觀眾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阿爾內心非常不讚同。

可礙於資曆,他又不好一上來就駁斥老板,正猶豫不決的時候……

那位漢克李導演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發言了。

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這一不靠譜提議,很刻薄地說:“那你就是在自欺欺人了!聽著,你讓一個看著像好人的演員去演一個壞人,這行為就像是把一頭大象藏到了羊圈裡,還天真地騙自己,認為所有人都發現不了。既如此,我倒要好好地請教了。請問,你以為是你傻,還是彆人傻呢?”

OK,彆說了!

米爾森先生立刻收回本不該有的、想要應付一下的心思。

阿爾因此對這位導演刮目相看。

他綠眼睛閃亮地望著這位導演,毫無節操地在心裡想:“見鬼!我居然覺得他很酷了!哎……哪怕他是個該天殺的老古董呢!隻要他能始終這麼兢兢業業又嚴謹地對待我的劇本,那我也要愛死他了!現在,即使讓我過去狠狠親一口他的褶子臉呢,我都心甘情願得很了。”

接下來的當務之急肯定是找男主演了。

按照常理來說,男演員應該不愁人選,而且,劇本要求也不高,演技在線、能歌善舞,外加氣質符合劇本要求……

這樣簡單的條件,難道不應該一抓一大把嗎?

可世事難料。

所有人都沒想到……

男主角的問題,最後居然成了製約劇組發展的一大難題!

具體難到了什麼程度呢?

在三個女主角都已經進組排練兩周後,他依然不見蹤影。

大家都有點兒慌了。

阿爾萬分焦慮:“天啊!怎麼會這樣?要不然我們去報社投個廣告?”

“估計隻能這麼做了。”

漢克李導演也皺著眉投了個讚同票。

在此之後,米爾森先生還打了好多個電話找人。

可也不知道怎麼個流年不利,遇到的那些演員,要不然就是人不合適,要不然就是時間計劃上排不開,再不然……還有因為什麼薪水、化妝服裝、角色在劇中地位和戲份多少等種種零零碎碎的小問題談不妥。

花錢登廣告,也沒消息。

眼瞅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始終沒個結果。

可神奇的是……

周圍人居然開始不再做什麼,隻安靜地等著天上掉男主角了。

米爾森先生還挺樂觀,主動安慰阿爾:“據說一部劇在籌備的時候越艱難,等演出的時候就會越紅火,我們再等等,你且看著,肯定要轉運的。”

阿爾:嗬嗬。

這時候,看起來那麼古板嚴謹的漢克李導演也發表了一番迷信的謬論:“相信我,從來沒有一部劇是因為找不到男主角而解散的。所以,我們隻要耐心等待,並虔誠地向上帝祈禱,多多行善事,終究會有一個好結果來臨的。”

阿爾:……上帝他老人家管得可真多,嗬嗬。

簡直是絕了!

接下來,整個工作變得異常煎熬。

經曆過一次演出團解散,生怕重蹈覆轍的大家不免都有點兒惶惶不可終日,整天胡思亂想。

一部沒有男主角的劇要怎麼演?這劇還能不能演?會不會演不下去解散啊!

語言都沒辦法描述那種倒黴的氣氛了。

可始終沒人站出來,主動想個辦法。

當然,也沒誰會不知趣地說什麼喪氣話。

但那種強裝堅強,互相安慰的樣子也足夠逼瘋人了!

阿爾受不了。

他命不好,生來時運不濟,不管做什麼都得比彆人更努力,所以,從來就不是那種乾坐著就能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