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包的餃子就下去了三簾,何況還有包子呢?林美和林媽媽被舅舅送走的時候,陶濤已經又被舅媽抓去剁白菜了。
舅媽喊:“美|美明天早點來包餃子!”
林美:=_=
舅舅開著點白色的舊麵包車送她們,路上小心翼翼開開停停,馬路上的車都是一樣,前後兩輛車能差二十幾步遠,就怕追尾。
“路太滑。”舅舅看著路說。
“你明天是不是還要早起?”林媽媽問。
“四點就要到倉庫。”舅舅深深歎了口氣說。
“你這樣身體撐得住嗎?彆累壞了,你也不年輕了。不能跟二十多的時候比。”林媽媽說。
舅舅笑了下,臉上皺紋在夜路的燈光下有了種懷舊的美感,“我怎麼著還要再乾十年,多掙點錢給兩個孩子留下。”
“人沒了,什麼都白搭。”林媽媽說,“你記住,什麼都沒身體重要。”
舅舅摸摸煙,沒吸,說:“沒辦法啊,現在就我一個。我也舍不得讓孩子幫我,雇個人事就麻煩了,回頭扯不清的官司。我是打算供濤濤讀出去的,他隻要能讀,我就供他。”
他回頭衝林媽媽笑笑,揚著下巴指指林美說:“彆擔心,有美|美幫我呢。咱們美|美聰明著呢。”他對林美說,“舅舅跟你說啊,你說的那地,我讓你舅媽貸款買下來了。她現在不是沒工作嗎?我讓她弄了個下崗證,貸款還有優惠。”
林美不太明白:“哪兒的地啊?”
“狗廠那兒的嘛。上回咱們去狗廠,你說那兒離市區近,日後市裡的房子沒地方蓋了會去那邊蓋,我想著估計也要不了幾年。跟市裡的地比,還是那邊的地便宜。買了先放著,就當是投資了,也就三五萬塊錢。”舅舅說。
林媽媽看林美,“你什麼時候又跟你舅說了這個?”
“……我就隨口一說。”林美才不認呢。
舅舅扭頭看,拍林媽媽:“孩子說的有道理我才聽呢。”
林媽媽說:“你彆老聽她的,她一個小孩子不懂那麼多。北京那邊你不是也買了嗎?攢那麼多房子乾嘛?”
“就一個小兩居,八幾年的老房子了,是給孩子上學預備的。”舅舅說林美,“對吧?美|美?”
林美茫然點頭。
“還買了鋪子!”林媽媽說。
“那是租出去來錢的,來錢快著呢。”舅舅說。
等下了車,林媽媽牽著林美的手黑洞洞的往家裡走,一邊提醒她小心地上的冰,一邊說:“咱家現在可是不缺房了。”
第二天,林美想起來吃過飯就去姥姥家,林媽媽留了個條子讓她十一點再去,去早了她舅媽該指使她乾活了。
林美一想還真有可能,索性留在家裡寫作業了。今晚就是除夕,估計吃過飯又是要在姥姥家待到九點十點才能回來。現在不寫作業今天一天都寫不成了。
結果九點多時陶濤打了個電話:“姐?我找你做作業去了啊!我現在就去了!你彆出門!”
林美就聽到那頭舅媽喊了句:“……你做作業帶作業就行了拿炮乾什麼?!”然後電話就掛了。
這還是陶濤第一次這麼主動的要求做作業。
林美把家裡的蒸紅薯和煮玉米放到火上熱著,大概二十分鐘後陶濤就到了。他帶了個書包,裡麵有幾本作業和半書包的炮。
“姐,這都是我給你挑的!咱倆放炮玩吧?”陶濤拿出一把把炮堆在茶幾上。
林美把熱好的紅薯和玉米端出來給他,=_=:“你不是說來做作業的嗎?”
“可以先玩十分鐘嘛!”他連打火機和香都帶了!
檀香拿了一捆,除了打火機還有香煙。不過他剛掏出來就趕緊塞進去了,還不敢看林美。
林美隻好裝沒看見。
兩人拿著香和炮到了陽台,林美把兩個花盆擺到陽台上,也不知道這花是什麼時候買的,至少在林家陽台上放了有五六年了。林美把哨炮插在土裡,點著火撚子,撚子燒到底這炮猛的衝出去啪的一聲在半空中炸響了!
兩把炮放完,陶濤意猶未儘的說:“咱再放一鞭那個一百響的吧?”他還帶來了一百響和二百響的各兩副。
林美看看時間都十一點多了,把他拉回去關上陽台門說:“彆放了,吵著鄰居了。你說來做作業的,現在一個字沒寫,我可是快該去姥姥家了。你的作業怎麼辦?”
陶濤看看時間,乾脆又去拿了五個哨炮說:“反正也沒時間寫了,那我再放幾個咱就走!”
作業原樣拿來再原樣拿回去,舅媽看陶濤提著書包回來就說:“寫了多少啊?”
陶濤不讓她看,鑽到裡屋放書包說:“寫了不少!”
今天還是照樣包餃子,陶濤在廚房剁白菜,舅媽在這邊一邊包著一邊時不時的伸頭往廚房看:“你小心彆剁著手了!”
“知道了!”陶濤剁得菜板咣當咣當響,聽著跟在拆房子似的。
當晚舅舅回家吃了盤餃子就出去喝酒了,說好九點回來送林媽媽和林美回去。但八點多的時候,林媽媽就跟姥姥說帶林美走了。
“你們倆怎麼走啊?讓他回來送你們。”姥姥說。
“他要真喝到九點回來還敢讓他開車啊?我們倆慢慢走著就回去了。”林媽媽說,推林美去拿衣服。
“那這路上不安全啊。”姥姥不放心。
“有強強呢。”林美叫強強過來穿牽引繩。這麼大一條狗搖頭擺尾的蹲在林美麵前,姥姥笑著說:“也是,你們倆牽著它也行。”
不過最後還是讓陶濤跟著他們一起回去了,“帶上你的作業,晚上乾脆就住你姑家彆回來了。讓你姐給你輔導輔導。”舅媽說。
陶濤沒意見啊,還有炮在姑姑家沒放完呢。林美不怎麼愛放炮,那最後都是他的。一聽就樂顛顛的去穿大衣了,還說:“狗我來牽!”
走在路上,林媽媽提著姥姥塞過來的剩菜。林美拿手電筒,陶濤牽著狗。林媽媽走在前麵說:“你們姐弟倆慢慢聊,留神看著腳底下,看到有冰的地方彆踩。”
陶濤跟林美說:“姐你知不知道,二中有個學生跳樓了,三樓,摔死了。”
“怎麼回事?”林美一點都沒聽說,“報紙上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