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海終於認識到了事情有多嚴重!但回來想跟人商量一下吧,屋裡那個已經自動自發的滾到床上裹著被子睡著了。
從他去廚房回來也就兩分鐘。
圖海站在床邊糾結猶豫,最後還是把床頭燈關了,輕手輕腳的檢查門窗收拾屋裡屋外,再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鍋裡有昨晚放下的米熬好的粥,用微波爐轉點饅頭就是一頓還算差不多的早飯。
早飯桌上,圖海提起……這個……跟家長報告的事……
林美難得縮了,很沒有義氣的說:“要不你請假回去一趟吧……”
女友懷著孕,圖海自覺是義不容辭。就算回去肯定要挨罵,但這次鬨出人命也並非不可補救,兩人畢竟是領過證的,也算光明正大。
這麼一想,當時他搬過來兩人準備同居前,林美提議先把證領了“先擁有做某事的資格,再去光明正大的做”是多麼高瞻遠矚!
想想看,如果現在沒有證,問題的嚴重性肯定要上升一個台階!他回家估計就要被□□了。
上火車前,圖海又發了一個微博,解釋下兩人不是要奉子成婚,其實早就領證了,之前隻是忙於事業無暇他顧。
他寫的很感人:當年領證結婚時,我沒有房,隻帶著兩萬塊投奔她。而她在上大學時就靠自己打工付房貸,當時已經在家人的幫助下自己辦公司……她說這輩子就認定我了,所以房子可以先住她的,錢什麼的日後慢慢賺,她常說“我未來有你日後賺得所有的錢”所以現在賺得少一點也沒什麼……
路途很長,從北京回家鄉的一路,圖海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發微博了。他沒有時間去看評論,與其說是發給彆人看,不如說是寫自己。這是他放在心底很久的話。
當年他開始準備考公務員,租了間群租房啃書。周罄已經坐上飛機去美國了,何棋用當年考中考高考的勁頭讀書,他說最晚一年,他會拿到全獎出去。
四人似乎從這一刻起分道揚鑣。但事實上,他們卻一直關心著彼此。
所以圖海知道周罄到美國後沒有住在她媽媽家,而是自己找房子。但第一個房子被房東騙了。第二個房子,因為樓下暴發臭蟲天災,周罄整整兩個月飽受臭蟲困擾,她在給他們的話裡自我調侃道:“我現在都可以徒手抓蟑螂了!”
事實上是那天她看到一隻蟑螂就要爬到她的午飯上,而她實在沒有另一份精力出去再買一份晚飯哪怕是一個漢堡,冰箱裡的食物早就吃完了(隔壁的人會從冰箱裡偷吃的),所以危急之中,她衝動的伸手把蟑螂抓到手裡,並在震驚、恐懼、雞皮疙瘩中靜製數十秒,最後僵硬的握著手到廁所把它衝進下水道了(最後因為衝水時間太久被隔壁的人責備)
何棋則因為結婚的事突然不算,而周罄去留學,所以同學群的人認為他被甩了。直到現在還有人認為他被甩,而且是跟鄭凱一樣,女友出國甩。何棋現在已經不進班級群了。
林美這邊剛開始辦公司,由於沒有辦公地點(足有一年的時間她都是皮包公司),而找到的雇員也常飛鴿子,這時就需要她頂上。初期,她乾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活,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並白養著一個人。開三金和工資,就算沒活也照發錢,怕人跑掉=_=
而發現圖海開始考公,也受刺激不再要家裡寄生活費,林美就開始悄悄給他支持,幫他充電話費,請他幫忙寫案子然後“算錢”。一開始圖海還真以為那些急件真的是工作,直到後來他發現不管他寫得再爛,林美都照樣給錢後明白過來了。
圖海跟何棋聊。在某方麵,他們都被女友打擊得不輕,有時會生出“我真的配得上她嗎”這種心情。這種感覺很惡心,讓人不舒服,想逃避。
何棋告訴了他一個大實話:“錢。生活其實就是錢,咱們現在沒資格去說什麼自尊人生追求價值,換算過來很直接:你能不能賺到足夠生活的錢?養你自己,養你爸媽,養你的老婆孩子?”
何棋說他現在還在啃老,說實話他都覺得自己沒臉沒皮。“人沒臉也要活,我就當自己沒長臉了。”何棋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但從學校出來後——他還不算出來,不過跟周罄談婚論嫁時(最後看更像一個鬨劇),他才發現他跟幼兒園小孩似的,除了父母,一無是處。
這對何棋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差點就不行了。但他也無比清楚的明白了,為什麼周爸爸不同意他和周罄在一塊。
因為周罄嫁給他以後,等於人生在向下走。如果他有女兒,有一天一個自認天老大,他老二的傻小子隻會靠父母,沒父母連明天的飯錢在哪兒的都不知道的,跑來跟他說要娶他女兒。
何棋說:“我當時就想,我肯定把這小子帶到他從來沒去過的酒店吃一頓,給他點最貴的酒,抽最好的煙,再給我閨女買最好的車和珠寶,讓她坐頭等艙來個世界環球之旅,然後跟這小子說:你能供得起我女兒過現在我給她的這種日子,你就可以娶她。不然就給我滾蛋!”
“所以我要向周叔叔證明,我有能力給周罄更好的生活。哪怕現在不行,日後也有希望。”他現在就是在向著這個目標前近。何棋說,他不能怨天尤人,不能指責周罄爸爸嫌貧愛富,那就太不要臉了。周罄爸爸隻是看到了一個事實,他已經顧慮到說出來會刺傷人心——不是他的,而是周罄的,所以一直隱忍不發。
何棋現在穩重了,但生活的煩惱也多了。靠家裡供給和靠自己是兩個概念,何棋自己都說他覺得這半年學會的東西,他在以前二十年都沒學過。《還珠格格》小燕子有個寶貝叫“跪得容易”,他說他現在就在學這個。
圖海跟何棋聊過後,打消了考公的念頭,因為這個回報期太長了,他現在不靠家裡自己掙生活費,像他之前預期的那樣自己一邊掙生活費一邊考,成功的可能性不能說小,至少不算高。對他來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完全可以先滿足生活所需再去追求彆的。所以他這邊繼續啃書,畢竟證書還是要考的,一邊去找了他的教授。教授給他指了條明路,現在他也是在教授朋友開的公司裡打工。
事實證明第二次的選擇應該……算是正確的。他第一單生意拿了八千塊,給自己留下三千當生活費後,那五千他買了個戒指。
他拿著這個戒指給林美,說想到這個城市來找她。他在這裡可以暫時自己當個小頭,今後可能會兩個地方來回跑,他現在的老板也說要把重心移到這邊來。他等於是先打個前哨。日後工資不會太多,浮動也會比較大,一起生活可能他也不能負擔得太多。
“但至少我們兩個在一起了。”他說。
“如果你真的要來,那我們要不要先把證領了?”她說。
全都寫完後,差不多也快該下車了。圖海刷了一下,看到下麵兩個評論,其中一個就是何棋的。
——沒想到你當時這麼簡單就把婚求下來了?!沒天理!
第二個是路人。
——應該是女方求的婚吧?男的應該隻想同居,沒想到女方出了個難題啊。我覺得吧,當時你應該是誤會了。女方的意思是:不同意就滾蛋!
圖海還想再往下看,車卻已經進站了。
圖海在上車前就一直猶豫,應該先去哪兒?他當然可以先回家,但他想先去林家看看林媽媽。
所以他坐上出租車後,出租車司機問他去哪兒,他想了一下說:“紡織四廠。”
司機:“哦,老紡織廠啊。”
紡織廠很快到了,每回從外麵回來,都覺得家鄉好像是一成不變的。常在電影電視上看說幾十年沒回來,家鄉日新月益。可從他們北上求學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家鄉還真沒什麼大變化。
對了,出租車換顏色了。
到紡織廠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這一條路還是老樣子,一到這個時間幾乎就是黑洞洞的,兩邊也沒有什麼商店。不過拐過路口就看到了附中和附小,兩所學校的教學樓在這個時間還是燈火通明。
可能圖海的視線讓司機誤會了,他把車停在了附小門口。
圖海也沒有再說,付了車資下車。隔著一扇鐵門,學校裡的沉重還是很多的。現在跟他們當初不太一樣了,以前附小隻是五六年級晚上補課,現在好像一到三年級都在補?教學樓一到七層全部的教室都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