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了……(1 / 2)

二月二, 龍抬頭。

因著破四舊, 也沒有人再特意為了這個節令烀豬頭、剃頭剪頭啥的。

羅玄跟方淮心的婚禮雖然還沒有辦,但扯了證, 家裡也算是有喜事,二月二的時候, 就從食堂攢下的豬頭裡買了兩個回來, 再加上羅玄早就跟供銷社打好了招呼給留的下水,豬肝豬肚啥的,再加上兩副豬蹄豬尾巴,和胡魁送過來的一條豬後腿, 放上作料, 用女知青院兒裡的大鍋, 架上木頭,慢火兒從早上一直燉到晚上。出鍋之後把肉撈出來,放在另一個鍋裡熱著。肉湯不動, 下上滿滿一大鍋的酸菜, 再放上兩根兒血腸。屋裡的鍋再燉上一大鍋的江鯉燉豆腐,下午羅玄就跟江嫂子說了, 要用食堂的鍋蒸玉米餅子, 兩大鍋的餅子, 江嫂子來的時候, 一道也給搬來了。

這就是晚飯了。肯定不是正式的婚禮,但也有慶祝的意思,平時跟羅玄和方淮心關係好的, 都拿著飯缸過來,蹭喜氣了。

羅玄是電工,也開拖拉機,廠裡不隻是辦公區接了電,去年秋後打了糧食,收成不錯,家屬區那邊兒就接上電了。平常檢修電線啥的,時常在家屬區裡遛,遇上誰家有個搬搬抬抬,爬高啥的活兒,他順手也就幫了,人緣那是相當不錯。他這人嘴又溜,大爺大媽嬸子嫂子的叫得甜,誰家做了好飯食,見到他都會把人叫上。

方淮心就更不用說了,她是大夫,接觸的人最是廣,滿農場幾乎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人家。彆看這會兒的人沒有大病都不愛看大夫,可這不是自家農場的診所嘛,藥又全是山上采的,便宜,大部分時候,方淮心還不收診金,或者隻是三毛兩毛的意思一下就行了,有毛病挺著的人就少。再加上已經四年時間了,這麼長的時間,沒來過診所拿藥的人家就沒幾家。

所以,這來蹭喜氣兒的人就多。

大人們還不好意思,知道這不是正式的辦喜事兒,不用隨份子,隻是羅玄高興,請大家夥兒吃樂嗬樂嗬,就那麼點兒東西,誰好意思吃。就是小輩兒的,女孩子還矜持些,來得少,小夥子可不管那個,跟羅玄平時都是混在一起的,又是吃窮老子的年紀,一個個的,早就聞著味聚過來了。

再加上知青,來了兩百多號,就這麼些東西,其實一個也就是聞兩口,就是圖個熱鬨。

方淮心早就單留出來一半盆子肉,半盆子魚,還有一盆子玉米餅子,跟羅玄兩個給學校的老師們送過去。兩位老大夫還在學校吃飯,隻是晚上回診所上宿。這會兒老教授們正在一塊兒憶往昔呢。這些都是留過學的,雖然可能去的國家不同吧,留學歲月其實吃的苦都差不多。

“老師們,吃飯啦,今兒個改善夥食。”方淮心笑嗬嗬的把盆放在拚起來飯桌上,叫老師們吃飯。三位女教授看見他們進院子就已經到後廚把碗筷都準備好了。

“這是蹭著你們兩個的喜氣兒了吧?”梁教授做為方淮心的親師父,自然有說話的底氣。

“光有吃的可不行,怎麼沒有酒呢?”教物理的齊教授看隻有吃的,就衝著方淮心要酒喝。他老人家是科學院的,專攻動力學,跟方南國是同一個專業不同方向,以前就常在一起開會啥的,老熟人了。到這兒之後,他那高深的學問是沒人能學得了了,就講基礎物理,羅玄兒原本就想學這些個,悟性又高,很得老人家的喜歡,拿他當親傳弟子待的。這老頭兒那是無酒不歡,平常羅玄時不時的也弄些狐仙酒來拍他老人家的馬屁。

“有吃的不錯了,我說老齊頭兒你怎麼還得寸進尺了呢?消停兒吃你的飯得了。晚上還得上課呢。”說話的這位劉教授也是教物理的,不過他是搞機械的,平時倆老頭兒為了搶羅玄這個學生,那是見天兒的互懟。大家夥兒早都見怪不怪的。

“今兒個我代大家夥兒跟老師們請個假,咱今天能不能停一天不上課呀?晚上在我們院子裡,大夥要辦個聯歡會。老師們也去呀?”上回聯歡被小年輕們津津樂道了好長時間,隻是一直沒啥機會再組織,這會兒也不管天兒冷不冷的了,下午的時候,就都張羅著晚上要樂嗬樂嗬呢。院子裡的篝火都準備好了。

“行,去吧去吧。”最有權威的顧教授是經濟學家,在所有這些個大拿裡麵人家也最有江湖地位,所以大家也向來以他為首,老人家現如今在學校,就是實質上的校長,許三喜純粹就是個掛名兒,跑腿兒的,教學的事兒,全是顧教授說了算,她隻管把雜事和後勤給管好就行。

“那一會兒,咱們也去年輕一回?”帥教授是個老頑童,特彆樂觀的一個小老頭兒,整天樂嗬嗬兒的,那心理素質,杠杠滴。彆人搞哲學,遇上這樣兒的事兒,能憋屈死,自殺的知識分子裡,搞哲學的占得可不是少數,但是人家帥老師,看著一點兒都沒受影響,逆來順受,適應得老好了。到了山裡,人家還挺高興,說了,這環境,才最適合他做學問呢!

“行,那快點吃,一會兒咱們都去湊熱鬨去。”其他人也都附和。

方淮心跟羅玄也沒在學校多留,送了飯,邀請完教授們就回了。還有一院子人呢!

倒是不用招呼,誰也沒客氣,跟搶飯似的,很快就吃得鍋底兒朝天,連湯都被沾著餅子吃了個乾淨。這邊兒女人們收拾桌碗,男的也沒閒著,已經把院子裡的篝火給生起來了。高明那把破吉他又上陣了。後來的知青裡,有愛好音樂的,有兩把口琴。學校這兩年買回來的教具裡有一把手風琴,也被老教授們帶過來了。大雜燴,啥都上了。各種革命歌曲來了一輪。老教授們還現場教大家夥唱喀秋莎,現學現用,學得半生不熟的,就著音樂,一幫子小青年兒圍著篝火亂蹦噠,也不知道跳的都是啥,反正是都挺開心的。

年輕人火力旺,晚上十點了還都不願意走,老教授們還有場領導們可受不了,都早早的回了。小年輕們又鬨了一個多小時,篝火徹底燃儘了才散去。

把大家都招待高興了,轉過天兒來,開始給房子打地基,那趕過來幫忙的人可就多了。在家裡沒事兒的大人們這時候也都出了麵,能乾什麼就幫著乾什麼,平房兒,地基挖下去半米就夠了,所以,也不用大開化。這才過了二月二就能下鍬了。

“你們這是打算蓋多少間房子呀,弄這麼些材料?”羅玄忙活了半個月,光是從林場拉的木材,就拉回來三大車,還有去鎮上買回來水泥,玻璃,都堆在學校院子裡,來幫忙打地基的看到了,就問他呢。

“最開始想著蓋一間半就夠我們倆住了。買材料的時候,一想,老師們住在學校,條件怎麼也不如自家方便。我跟小方兒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多蓋出來幾間房子,把老師們也接出來得了。咱們當學生的,也沒彆的能做的了。”羅玄就說了。

這越是封閉的地方,越是尊師重道,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越是保留得好。相對於山外麵兒早已經把老師這個職業批得體無完膚,一口一聲兒臭老九的叫著,在光榮農場這邊兒,對老師,那是真的尊敬的。

老教授們自打來到山裡,不光是吃的喝的供應得好。早在秋收之前,方淮心就帶著會針線的女知青還有趙嬸子找來的場裡針線好的幾個嫂子,把棉衣服棉鞋,棉手套棉帽子啥的都給做好了。被褥也都給做了十斤重的厚被褥。為此,她還跟黃芪一起特意去了一趟鎮上,走了個過場,把棉花和布匹啥的拿出來。場領導以為是從山裡拿出來的,山裡以為是從鎮上買的。隻有黃芪知道是咋回事兒。

羅玄說得也都是真的,剛開始選房場的時候,他真沒想那麼多。還是方淮心提醒他的,總讓老師們住教室也不是個事兒。這才決定要加蓋的。反正他們又不差錢兒,想蓋就蓋唄。

除了兩位老大夫住在診所了,還有十八位,十五男三女。就加蓋六間房,三大間三小間。三小間給三對夫妻,三大間四人一間,也就住開了。再加上他們夫妻倆的一間臥室半間廚房,相當於是六大間。

說是一大間,其實去了開門的地方,也就剩下四五米的地方,向陽窗台下就是火炕,背麵牆上帶個小窗戶通風。地上空著,羅玄已經跟王隊長說好了,要給老師們打寫字台,東西牆一麵一個,北牆上兩個,正好每人一個,不打架。寫字台上再打上幾層書架。到時候再買幾個台燈放上,齊活兒了。

給老教授們蓋房子,這個誰都沒意見,這幾個月下來,但凡是聽過課的都知道,這些是真的有大本事的人。能跟著人家學本事,那都是走了大運了。

因此,原來還對羅玄劃了那麼一大片地基有點兒意見的人,也都不說啥了。人家這是當學生的替全農場孝敬老師呢。得大家夥兒謝他們才是。

地基一星期就打出來了,人多力量大嘛。

之後就是建房子,這個主力就是王科長的工程隊了。其他人都是幫工。

這時候建房子都是最簡單的直筒子,簡單得不得了。

一天就能起一間,六間房子也不過就是一星期的事兒。上梁那天,又稍稍改善了一下,也沒彆的東西,就是知青們蓋房子幫不上多大的忙了,就去江裡麵打魚,林援跟慕易帶隊。打回來兩百多斤大江鯉。又讓李英多給開了一趟機器,做了五板兒豆腐。還是鯉魚燉豆腐,靠水吃水嘛。上梁是大事,這一頓是必須的。所以,那天,平時乾完了活兒都回自家吃飯的,都沒回去。

等把窗戶也上完了,炕都搭好的時候,借著燒炕的理由,胡魁帶著羅玄進山打回來一隻麅子,幾隻野兔。加上土豆和蘑菇都給燉上了。這就算是教授們的搬家飯了。

這年頭兒蓋一間大磚房得三四百塊,羅玄一下子蓋了這麼多間,再加上兩間土倉房,還有那麼些玻璃,沒有三千塊下不來。這又是蓋房子,又是請吃飯的,誰也沒覺得有啥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