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安得雙全(2 / 2)

行人露出神秘的微笑,示意舉子附耳過來,故意壓低聲音,神神叨叨地說:“韓劉等士林世家自不必我多說,六部宰輔郎君也清楚,這些人家自然是投卷的上上之選。可是這些名士每天不知要收多少行卷,今天我要提點你的,乃是另外幾戶人家。”

“其一,乃是瑞王殿下和榮王殿下,這兩位是最得寵的皇子,投給他們總沒錯。不過兩位皇子投奔者甚多,遞給他們,估計連門房都過不去。相比之下,還不如投給嬌客們。”

“啊!”舉子更吃驚了,“這這這,成何體統……”

行人不屑地切了一聲,說道:“外地可能講究男女大妨,但在我們國度長安,娘子們可不理這一套。遠的有開國攝政公主乾寧殿下,近的有大公主襄平,門下食客無數,朝堂中不少人就是走了襄平公主的路子,這才當了官!”

“公主竟然勢大至斯,不是還有幾位皇子殿下麼?”

“慎言!”行人連忙喝止,然後左右看了看,這才長出一口氣,說道,“看在你我投緣的份上,我多提醒你一句,在長安,有些話,可是不能說的!”

舉子也感到後怕,然後又想起方才的話題,繼續催道:“那你口中的另幾位嬌客,又是誰?”

“除了襄平公主,還有兩位名人娘子。一位是平南侯府趙二娘子,她乃是皇後嫡親妹妹,時常出入宮闈,在聖人麵前也十分說得上話,投靠她行得通。另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和光郡主。”

“這個我聽說過。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聖人欽賜的郡主,誰人不知?”

“就是她!”行人補充道,“她是宸王的女兒,母親是王妃,外祖母是大長公主,幾個兄長更是一個賽一個出挑。宸王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我當然知道。”舉子感覺自己被看扁,頗為不悅,“投行卷給這兩位,真的管用?”

“怎麼不管用,這兩位可是長安公認的兩大美人,多少人見都見不著,你還嫌棄上了?”

舉子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明顯,相對於朝堂和皇子,行人對兩位美人的興趣更加大,他越說越帶勁,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股腦往出倒:“這兩位容貌極盛,各有千秋,而且一個是皇後之妹,一個是欽封郡主,算是長安最頂尖、最出名的貴女了。就是長安兩大美人這個名頭似乎有些衰,自從她們倆被冠上這個名號,三年過去了,她們倆都還沒嫁出去……”

還沒嫁出去的容思勰也好無奈,表姐妹中她是第一個議親的,結果岑頎、林靜頤一個接一個出嫁,而她卻還待字閨中。

黎陽再一次完美命中,容思勰真的沒有順利嫁出去,甚至連親都沒定下。

這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京中的形勢翻個底朝天。襄平喪夫後一直沒有招駙馬,反而大肆招攬新科舉子、寒門學士,公主府迎來送往,每日都熱鬨的緊,這種情況下,恐怕也沒人敢當這個駙馬了。

襄平的權勢快速膨脹,她的野心也越來越明顯。在外她肆意安插從公主府出去的寒門學子,在內她大力扶持年幼的七皇子,襄平欲要效仿乾寧之心,昭然若揭。

容思雙已經嫁給成安侯,成了頗有名氣的成安侯夫人,在襄平掃蕩政敵的路上,出力不少。

襄平的恩寵高的嚇人,連大皇子和四皇子都不得不避其鋒芒。但是襄平能招攬的都是寒門子,朝中有根基的重臣人家,還是傾向於兩位皇子。

乾寧公主執政時,幾乎將朝堂上反對她的聲音血洗了一遍,這些朝臣打拚多年,好不容易才攢下一片家業,他們可不希望,再出現一位強勢鐵血的攝政公主。

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朝中還有不少人,看中了六皇子。

六皇子嫡出,年幼,母族趙家也沒有根基,弱勢君主的條件六皇子幾乎都占,一些大權在握,並且不願意放權的臣子,自然樂意扶持這樣一位皇子登基。

自然,明麵上的宸王府還是不偏不倚,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

但是私底下,他們都跟看好溫和敦厚的四殿下,宸王府不好明著表示,隻能借由容思勰之手,和四王妃阮歆保持密切的聯絡。

說起朝中局勢,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

這三年,趙皇後漸漸失寵,具體原因,就是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聖人對趙淑嫻持默認態度,趙皇後既是嫡妻又是長姐,但除了拿宮女撒氣外竟毫無辦法,這種情況下,還有誰瞎了眼,敢向趙淑嫻提親。

趙淑嫻雖然無名無號,名義上還是待嫁之身,但得寵程度,已經碾壓後宮一眾妃嬪。為此,趙皇後和娘家還鬨得很僵。

對於平南侯府而已,兩個女兒,無論誰得寵都一樣。而且平南侯夫人偏疼小女兒,總覺得長女是姐姐,適當讓一些也沒什麼,攤上這樣的父母,趙皇後和娘家能親近的起來才怪。

失去聖寵,又失去娘家,趙皇後唯一的依仗,就是年僅六歲的六皇子了。

趙淑嫻無人求娶是情理之中,而容思勰這三年不乏提親之人,卻同樣待字閨中。

容顥南穿著墨底銀邊的製服,攜著滿身春寒踏入景和院。

三年過去,容思勰已經十六,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容顥南來時,她正在側身撥香,聽到屋外傳來通報,她將香撥遞給下人,自己帶著笑意迎上去。

“二兄,今日怎麼想起來找我?”

容顥南漸漸褪去少年人的模樣,露出成年男子的寬闊挺拔來。容顥南姿容偏濃麗,身量的變化非但沒有讓他失色,反倒更添惑人之姿。兼之他在啟吾衛供職,風流倜儻轉瞬就能變成陰狠毒辣,這種反差最受涉世未深的少女歡迎。正如容顥南所言,他已經成為長安少女,當之不讓的頭號夢中情人。

容顥南聽到容思勰的話,挑起一側眉毛,輕輕笑了:“這是何意?敢情我沒有要事,還不能登你的院門?”

容思勰和容顥南從小一起長大,才不會被他這副模樣迷惑。容思勰暗暗翻了個白眼,直接說道:“行了,少和我賣弄,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了。”

“沒意思。”容顥南瞥了容思勰一眼,說道,“你這幾日有沒有空,悶在家裡無聊的話,不妨約韓家的娘子出去走走。”

嗯?容思勰聽出不對來,她故意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悶,不想出門。”

“多到外麵走走,對身體好。”容顥南強行給容思勰加塞任務,“記得要邀請韓家女,就是秘書省編史的那個韓家。”

“老實說,你想乾什麼。”容思勰嚴肅著臉色說道,“若你隻是心血來潮,我可不替你辦這種事。”

容顥南知道自己不給個說法,容思勰絕不會乖乖聽話,他隻能吐露實情:“前幾日巡街,順手解救了一隊女眷,我覺得她們家那個小姐挺有意思,看起來就很好欺負。”

容思勰愣了一下:“啊?很好欺負,這是什麼理由?”

“你彆管這些,幫我把人約出來就行了。”

容思勰完全不懂容顥南這奇奇怪怪的愛情觀,她半疑半信地問道:“你認真的?”

容顥南火了,忍不住就想敲容思勰腦門:“沒大沒小的,你二兄我是這種人嗎?”

容思勰雖然什麼都沒說,但表情已經證明了一切。

你是啊。

容顥南無論在外麵如何橫,在家裡對唯一的妹妹也沒轍,他隻能瞪了容思勰一眼,說道:“記得幫我約人,父親母親那裡,自有我去說。”

容思勰看容顥南的臉色不像玩鬨,於是終於放心應下。

來意了結,容顥南卻沒有立刻告辭,反而又扯了些其他有的沒的,和容思勰閒聊。

容思勰陪著容顥南閒話,但心裡卻明白,容顥南真正想說的,另有其事。

現在已經是陽朔二十一年了,蕭謹言的三年孝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雖說守孝有頗多禁忌,但是並不代表,孝子就該完全與世隔絕。可是連著三年過去,蕭謹言無論書信還是捎話,一句都沒有。

他什麼意思,要悔婚嗎?

容思勰不想細想,容顥南也儘量避開不提。曾經在他們兄妹二人生命中舉足輕重的存在,早已成為一根不可提及的刺。

容顥南扯了很久,終於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傻透了,於是悶悶告辭。容思勰親自送容顥南出去,等景和院重新恢複平靜後,她站在窗前,舉目向東北方望去。

那是太原府的方向。

三年了,蕭四兄,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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