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雪中送炭(2 / 2)

蕭謹言站起身,神清氣爽地往屋內走去,打算去瞧瞧容思勰在做什麼。

這麼多年過去,蕭謹言和趙恪過手許多次,但唯獨這一次,趙恪的做法實實在在撞到了蕭謹言心坎上。

“多謝你提供給我的機會”,蕭謹言默默道,“前世的情敵。”

蕭謹言進屋後,徑直去找容思勰。

容思勰還在安排內務,看到蕭謹言帶著笑意進來,奇道:“怎麼了?你今日走路居然帶著笑!”

蕭謹言心情正好,不和容思勰計較:“快忙完了嗎?府中的荷花開了,我帶你去賞荷。”

容思勰含笑瞥了蕭謹言一眼,知道他這是刻意拉她出去,於是沒有拂他的好意:“正好我忙完了,走吧。”

綠幕捧著一摞賬本進來時,發現屋子裡已經沒人了。

她呆滯片刻,被旁邊人提醒道:“夫人和侯爺出去賞荷了。”

綠幕頗為無語,什麼叫忙完了,明明還有好多事情的!但是她到底不敢說什麼。這是很奇怪的一點,明明郡主時常對他們冷臉色,而侯爺總是溫文爾雅麵帶笑意,但是從王府的陪嫁到承羲侯府的本地人手,要說事情時總是去找郡主,沒人敢去找侯爺。

滿府的大小丫鬟沒人能對這個道理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都在毫不動搖地踐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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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謹言把容思勰拉到一個水上亭台,派人擺了棋盤,然後又把所有人趕出去。

容思勰和蕭謹言相對而坐,交替落子。

容思勰放下一顆白子,啟唇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把我拉了這麼遠。有什麼事情,連在屋裡說也不安全?”

“難得我有時間,多陪陪你不好嗎?”

容思勰重重地按下一顆棋子,挑起眉看他:“你說不說?”

好吧,蕭謹言不再繞圈子,直接抖露來意:“四皇子要有麻煩了,我們表現的機會到了。”

亭中隻有他們兩人,而周圍是茫茫水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下人們又被遠遠打發了。久在銀梟衛混的蕭謹言明白,密閉的室內不一定真的安全,空曠之地才是談論要事的最佳地點。

見蕭謹言居然說起奪嫡之事,容思勰也鄭重起來:“你怎麼知道此事?”

“趙家要倒向大皇子了。”

這麼嚴重,容思勰倒抽一口涼氣,道:“我明日就去找阮表姐說話。”

“用不著這麼急。”蕭謹言說,“大皇子發力尚且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四皇子還不夠倒黴。”

容思勰靜默片刻,終於忍無可忍:“你這人怎麼回事,為什麼老盼著彆人倒黴?”

“思勰我問你,如果現在下了雪,你要給一個人送炭火,什麼時候去送最好?”

“自然是對方受凍之前,既然要做這份好事,何必讓人家多受罪。”

“不,恰恰相反。”蕭謹言隨意地落下一子,笑道,“在落雪之前送炭,他會覺得這個冬天也不過如此,不容易察覺到你的好心;在他受了一點冷凍時送炭,他反而會埋怨你不早來片刻,白白讓他受這份罪;隻有在他頗為凍了一兩天之後,你再去送炭,他才會感念你的恩德,長長久久地記掛著這份情誼。”

四皇子現在,就在剛剛入雪被凍的階段。既然要給他送炭,那就得先讓他好好地被凍一兩天。

容思勰指尖執棋,好久,抽了口氣說道:“四皇子為了保護平民,放棄了入宮救駕的大好時機,相比之下,你簡直狼心狗肺。”

蕭謹言輕輕笑著道:“承讓。”

“我看你之前一直拖著不站隊,你為什麼篤定四皇子會倒黴?”

“可能是因為我聰明吧。”

蕭謹言發現容思勰在瞪他,隻能老實說出緣由:“事在人為,揣測其他幾個當事人的心思,猜到後續發展又不難。”

容思勰暗暗道,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幾乎以為蕭謹言也知道前世的事情。前幾日他的態度太篤定了,完全像是另一個重生之人。

容思勰不得不承認,重生真的不是萬能的。趙恪知道那麼多後來的事情,到最後還不是被蕭謹言套了個準,反被利用。容思勰感歎完,又以閒聊的口吻問道:“用不用借我回娘家之名,去和我父親兄長們說一聲?”

“不必。我們上次已經談妥了,不需多言,他們自會懂得。”

容思勰點點頭,伸手將一顆白棋挪了個位置。

蕭謹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容思勰在乾什麼,不可置信地道:“你乾什麼?”

“啊呀我要輸了,這一局這麼快就結束多沒意思。”

“我還看著呢你就這樣,平時你都和誰下棋?”

“我二兄。”

“那怪不得,棋術差還不遵守規則。好好下棋,不要動手動腳……”

事實證明蕭謹言的猜測再一次壓準了,果然從秋天起,四皇子頻頻受挫,但是好在還在長安內,一切還有人替他轉圜。自然,這段時間宸王府和承羲侯府也不好過,這兩座龐大的府邸也在經受奪嫡之爭的攻擊,隻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罷了。等到了冬天,形勢變得極差,聖人咯血不止,發詔讓四皇子去帝陵祈福,祈求先祖保佑國祚。

這種奪位的緊要關頭,被打發到帝陵可不算好事。而且,皇帝隻說讓四皇子出去,卻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尤其是同樣的時候,四皇子的兄長大皇子卻在皇帝的扶持下參政議政,大肆攬權,相比之下,四皇子相當於被皇帝流放,強行踢出權力中心。

梁家聯合其他宰輔向皇帝求情,就連宸王府也上書了好幾次,然而這些努力沒有任何用處,四皇子還是在皇帝鐵石一般的旨意下起駕出京。

已經站隊四皇子的官員都露出惶恐神色,心思不堅定的,已經在悄悄朝大皇子投誠了。

四皇子的行駕起動沒多久,一隊偽裝成商隊的人馬從成安侯侯府出發,直奔四皇子而去。

四皇子離開京城並不是最終的勝利,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在這種喧囂中,沒有人發現,宸王府的容顥南和承羲侯蕭謹言,兩人差不多同時接到外府任務,前後腳離京去辦外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