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瀚在台上愣愣地站了兩秒鐘,隨後抱著琴,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大屏幕上映著他臉,唇緊抿著,眼裡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凝望著一個方向,沒人知道他在看誰。
封瀚握著琴頸指尖開始泛白。
他到底不敢再看溫漾眼睛,沒出息地選擇了逃避。
封瀚一想到剛才她眼神,就覺得心裡像是插了一把刀子,他手指還在往下流著血,她眼裡竟然一點心疼都沒有。
……她到底愛不愛他?
最後一分鐘,封瀚用受傷手指將整首曲子演奏完。
除去中間30秒事故,其餘部分依然完美,粉絲情緒被點燃,站起身喊著封瀚加油。
樂隊所有成員起立鞠躬致謝。
中場休息,按照慣例,封瀚會回到後台,但這次他破天荒沒有下去,而是坐在了台階上。
有人遞過來一瓶溫水,封瀚喝了一口,語氣很溫和,問大家:“還想聽什麼歌?”
他坐在了溫漾對麵,他們之間距離隻有三米,那麼近,封瀚能看到她眨眼時睫毛顫動。
他其實是在問她:想聽什麼歌。
雖然知道可能哄不好,但他還是想哄哄她:漾漾,我給你唱歌聽,彆生氣了,和我和好吧。
溫漾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坐姿很標準,很漂亮,雙膝並攏微微斜著,纖長手交疊著放在膝頭,柔軟卷發垂在腰間,眼睛明亮溫柔。
多美好,隔得那麼近,但是他碰不到。
封瀚覺得舌尖發苦。他這輩子積攢那些張揚那些高傲在今天全都煙消雲散了,如果可以話,他真想不要尊嚴了,不顧一切地扯住她手,非要一個說法不可。
憑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憑什麼表現得好像很愛我,將我誘進了圈套裡,又狠心地抽手。就算是她耍性子要騙他,好歹也要騙到底啊,給了希望又給失望,多殘忍。
他委屈,覺得不公平。
粉絲呐喊著,說想再聽一遍《著迷》。
“剛才不是聽過了嗎,怎麼還要聽。”封瀚握著話筒,嗓音低啞,“換一曲吧。”
粉絲說不要。
封瀚低笑了聲,點頭:“好。”
他眼睛落在溫漾身上,沒有伴奏,他手裡隻有一把吉他,手指是傷。其實他是出自於任性,他希望溫漾來勸阻他,說不要彈了,會疼。但是她沒有。她就靜靜地坐在那,溫柔地看著他。
或許連溫柔也是他想象出來,她隻是在看著他而已。
體育館裡幾萬人,封瀚眼睛裡隻有一個人,他太希望能夠得到哪怕一星半點回應了,這也將是他能做出最後努力——這首歌名字叫《著迷》。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為一縷香氣而著迷。
可是世界太壞,消失後我才懂得要珍惜。
如果愛情複雜,去哪裡才能找得到答案。
神仙啊,怎麼才能不讓錯事再被重提。
都說暗戀是一個人兵荒馬亂,誰能想到,當你選擇忘記,我卻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你。
……”
唱到一半,封瀚忽然停下來:“我不喜歡這首歌歌詞。”
他簡直是瘋了,看看他今晚都做了些什麼事,這根本不像是他能做出來事!
但就算是做成這樣了,她還是無動於衷。
她心到底是什麼做!
封瀚定定地看著溫漾,他知道自己現在樣子一定蠢極了,像是個跳上跳下急於求得彆人關懷小孩兒,但即便他跳了這麼久,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糖果。
即便不願意承認,但封瀚心裡知道,他得不到了。
……
溫漾靜靜地聽完了這場無聲演唱會。
最後一曲落幕,她注視著封瀚走下台。
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輕鬆。
溫漾把演唱會門票拿出來,把手機上那隻小小掛墜也摘下來,卷在一起,扔在了座椅底下垃圾紙袋裡。
……
封瀚呆呆地看著她動作,她怎麼可以把那隻掛墜扔掉?
江野和常曉樂守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野小聲勸他:“boss,去把手指包紮一下吧,要是感染了可怎麼辦。”
“對,小傷也不能馬虎。”常曉樂拉著封瀚胳膊往回拖,假裝興高采烈,“巡演也太難熬了,咱以後不辦巡演了,哎呀,這次好不容易結束了,去吃頓好吧。我請客,走,吃什麼隨便你們點!”
江野附和:“對!走,吃燒烤去!”
封瀚喉結滾動,一把將兩人甩開,直直地追過去。
他一定得問個明白!
……
藍色瑪莎拉蒂邊,司機已經等候多時了,看見溫漾過來,急忙去迎。
這片停車場是私人區域,其他車輛不許進入,顯得分外空曠。
司機平穩地發動汽車,正要加速,前麵忽然衝過來一個黑影,司機被嚇了一跳,趕緊踩下刹車。
竟然是個人。
“不要命了?”司機驚魂未定,氣得按下車窗破口大罵,“瘋子,晦氣!趕著去投胎彆往彆人車上撞,自己去跳樓不行嗎!”
封瀚氣喘籲籲地攔在車頭前麵,他沒有管司機說什麼,透過擋風玻璃,視線攥住後排座椅上那道纖細身影。
溫漾訝異地看著他。
“為什麼扔掉那個吊墜?”封瀚啞聲問,“為什麼昨天不說一聲就走了?”
“為什麼演唱會時候不理我?”
封瀚滿腹不解,他忍不住,問出一個又一個為什麼。
“為什麼我受傷了你都不關心?”
“如果你真不在乎我,為什麼每場演唱會都來,為什麼會看著我笑?”
“你喜歡我對不對?”封瀚步步緊逼,“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說?喜歡我你為什麼要逃?”
溫漾看著他嘴唇開開合合,微微眯起眼,試圖分辨他在說什麼。
但實在是看不懂,她放棄了。
封瀚沒有放棄,他想要再挽回一下:“漾漾,我知道了,你覺得我在騙你是不是?你覺得我冒犯了你是不是?”
封瀚喉頭哽塞,“我錯了,我不該玩這種幼稚把戲,如果時間能倒回去,我一定第一次就大大方方地承認我是誰,我會用最公平最正當地手段追求你。”
封瀚眼圈泛紅:“漾漾,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不知道怎麼喜歡更好。我有錯,但是罪不至死吧?”
“能不能再給我次重來機會?”他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求你了,我這輩子沒求過人,這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溫漾輕輕開口,“我聽不見。”
封瀚愣了瞬,隨後啞然失笑:“漾漾,不需要用這種拙劣借口騙我吧,你怎麼會聽不見。”
他抿唇:“我不相信,你回答我好不好?”
司機看不下去了,這畫麵簡直瘋狂。
他試圖拉住封瀚胳膊:“這位先生,我家小姐……”
封瀚甩開他手臂,大吼:“周漾!”
溫漾這次從他口型裡看出來了他在說什麼,她覺得有些諷刺,偏開了頭。
大概一個星期前,他問她叫什麼名字,她怎麼能說出自己真名,便隨便說了個姓氏,說自己姓周。
他竟然真信了,後來那麼多波折,他都沒有懷疑過她名字。
也難怪,他根本就不知道溫漾是誰,又談什麼懷疑呢?
“這位先生,”司機使足了力氣把封瀚拉開,一字一句道,“我家小姐姓溫,不姓周。”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