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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惹火 李寂v5 12016 字 4個月前

高榮口中的李師傅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長得胖胖的,一笑起來兩道深深的眼尾紋。

他開始時還算挺熱情,封瀚跟著他去更衣室換衣服, 李師傅給了他一套英倫小西裝做工作服, 還翻出了護目鏡和一隻白色的大口罩, 說這是防止推草時的草沫子被吸進呼吸道或者進入眼睛裡。

封瀚乖乖地換好,站在鏡子前看了看, 竟然還挺好看。

李師傅靠在牆上誇他:“年輕人長得真不錯, 是個衣架子,套個麻袋都洋氣。就是我看你總有種熟悉感,好像國內的一個什麼大明星?”

“您認錯了。”封瀚整了整領子, “我應該比明星帥一點。”

“……”李師傅的笑有點掛不住。

他聽見高管家說這個年輕人性格比較張揚,開始還不信, 心想著都淪落到來打零工了, 還張揚什麼?一問一答之後, 李師傅認同了高管家,確實是夠張揚的。

“那行吧。”李師傅站直腰, 衝封瀚勾了勾手,“換好衣服了就跟我來,帶你去熟悉一下工具。”

封瀚跟著他走出去, 穿過走廊去倉房取東西。

路上遇見後廚的黃阿姨打招呼:“哎喲老李!”

黃阿姨一張小圓臉很漂亮, 笑容洋溢, 打量封瀚一下, 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新來的小夥子?哎喲,蠻高大的哦,不錯不錯……”

換了新衣服,封瀚那點子潔癖的毛病又犯了, 黃阿姨去碰他的時候,下意識往後一閃,黃阿姨的手尷尬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封瀚也覺出了氣氛不對,道了個歉。

他這句輕飄飄的不好意思讓氣氛更加尷尬,誠意全無,好似看不起人一樣,李師傅的笑徹底落了下去。黃阿姨也是單身,他本來對人家有意思,想著能不能相處著更進一步,封瀚的這個舉動相當於給了他沒臉。

封瀚皺了皺眉頭,他身在高位慣了,向來是被人哄著捧著,很少和這些四五十歲的叔叔阿姨打交道,更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察覺出哪裡出了問題,想解決,又不知道怎麼解決合適。

“唉呀沒事沒事,小夥子害羞啦。”黃阿姨很和氣,和李師傅揮揮手,“我還要給漾漾小姐做飯呢,你們去忙吧!”

李師傅尷尬的賠笑:“去吧去吧。”

轉過頭,狠狠地瞪了封瀚一眼:“愣頭小子,沒眼色!”

“……”被教訓了。

封瀚沉住氣,又欠身說了句:“不好意思。”

李師傅也不好和他多說什麼,“哼”了聲,背著手大步往前走。

拐了個彎到了後倉房,李師傅站在門口,不耐煩地指著裡頭大大小小的工具:“那個是割草機,那個是鋤頭、鎬子、修枝剪、泥刀……你都認識吧?”

封瀚掃了眼,點頭:“大概理解。”

李師傅指揮道:“把那個割草機推出來。”

封瀚隻好乖乖地去推。第一次使用很不順手,弄了半天才掌握挪動的技巧,抬頭一看,李師傅都沒影了。

封瀚拎著機器往外走,四處張望一圈,李師傅早就走到了好遠之外,見封瀚出來,指著他疾聲厲色地問:“怎麼那麼慢!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是在偷懶嗎?傻站在那裡乾什麼?我在哪裡你就得在哪裡,趕緊過來!臭小子,不中用!”

“……”從小到大就隻有他教訓彆人的份兒,這下好了,不到十分鐘,被教訓了兩次。

封瀚深深呼出一口氣,心想著:報應。

他已經比之前進步許多了,至少在被罵的時候,能夠保持心平氣和,坦然地接受。

“來了。”封瀚推著笨重的機器走過去,一擺一擺,像隻瘸腿企鵝。

李師傅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但見他聽話,心裡氣多少下去一點。

“我給你講一遍這個使用的技巧,你好好記住了。”李師傅點點腳下的草地,“首先,你得先查看一下草裡有沒有大塊的碎石,小塊的搞不掉就算了,大塊的崩起來要出事的,要先查一遍。還有,加油的時候……”

封瀚認真地聽著,李師傅看他表情,心裡舒服一些。

“好了,就這些,總體來說還是挺簡單的。”李師傅鼓勵地拍拍封瀚的肩,想起什麼,問了句,“對了,一直沒有問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封瀚手握著扶手試著開啟機器,聽見問題,沉默了一瞬:“名字隻是一個代號。”

“……”李師傅隻覺崩潰,就不該對他抱有什麼希望,隻能無奈地點點頭,“行,你真行。”

李師傅道:“但是我總得叫你一點什麼吧?!”

封瀚想了想:“那你叫我阿強吧。”

“……阿強。”這個一聽就是糊弄他的名字,李師傅重複了一遍,他已經不想和封瀚繼續交流下去了,“行,阿強,你好好乾,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說完,轉身就往屋裡走。

封瀚愣了瞬,叫住他:“李師傅,您做什麼去?”

李師傅沒回頭:“十二點了,該吃飯了。”

封瀚呼吸一滯,開口想說些什麼,理智尚存,到底閉上嘴,自言自語道:“……我也想吃飯。”

他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吃一頓熱飯菜了。

吃飯也不叫我……

封瀚不由得開始反思,他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嫌。

……

不遠處的紫藤架子底下,長長的木凳上鋪了軟墊,溫漾靠在墊子上輸液。

大大的葡萄糖袋子掛在紫藤花之間,液體像玻璃一樣折射出彩色的光線,竟然還很好看。溫漾的胃口實在不好,她味覺消失得厲害,攝入的食物不能維持所需的能量,隻好靠每天輸入25的葡萄糖補充。

她膝蓋上鋪了一本書,看了一會覺得累,便往遠處望,瞧見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草坪上除草。

溫漾偏頭問高榮:“那個人為什麼不去吃飯?”

高榮給她寫:“他說他不餓。”

高榮也不知道封瀚餓不餓,不過他不太喜歡那個年輕人,更不關心,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溫漾“噢”了聲,又問:“是新來的嗎?”

高榮點頭,說是。

溫漾沒有彆的問題了,她催高榮回去:“高叔,你去吃午飯吧,我自己在這就行。”

溫漾不喜歡總有人在她身邊,高榮知道這一點,沒有推辭。

他抬頭看了看葡萄糖的袋子,在紙上給她寫:“我過半個小時來,給你拔針。”

“不用。”溫漾搖頭,“我自己可以。”

高榮歎了口氣,用口型說:“有任何事,喊我,或者發消息,我都第一時間趕來。”

溫漾笑眯眯地說謝謝。

高榮走了,這片天地就剩下她自己,溫漾頓覺輕鬆許多。

她知道高管家對她很儘心,但是高管家又像是一個靈敏度極高且極忠誠的監視器,會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告訴給溫偉江和商紅麗。包括她的好的和不好的情況,稍有風吹草動,遠在國內的爸爸和遠在倫敦的媽媽都會第一時間過來關心,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這種關心甚至成為了她的負擔,讓她每一刻都覺得很焦慮,但又無從對人說起。

溫漾不再去想那些事,她微微偏頭,眯著眼看向那片陽光下的草地。

那個人還在努力地除草。

他好像使用機器不太熟練,一會向左歪,一會向右歪,終於氣急敗壞地踹了機器一腳,又擔心機器壞掉,蹲下去仔細地檢查。

溫漾被逗笑了,她右手托著腮,忍不住繼續看。

……

封瀚要被這台“突突突”的割草機給氣瘋了。

根本就不聽話!

他甚至懷疑李師傅是不是故意折騰他,搞了一輛壞機器來,這輛車就像發動機裡被裝了個智障係統,往左轉向它往右去,好幾次險些踩了他的腳。

封瀚忍不住踹了它一腳,又害怕真給踹出個三長兩短要被趕出去,急忙蹲下來檢查,被排氣管惡狠狠地噴了一臉的黑煙。

“……操!!!”

正鬱悶不已時,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手忙腳亂時顧忌不得形象,封瀚趴在地上抬起頭,本想看看是誰在看他的笑話,卻意外對上溫漾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坐在花藤的下麵,溫柔地朝他招了招手。

封瀚腦子裡“嘶啦”一聲,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僵硬了。

她怎麼會在這?他剛才的蠢樣全被她看見了?封瀚頓覺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