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漂亮娃娃 小插曲(2 / 2)

估計就是不遠處的河流與瀑布。

太陽傾斜著掛在半空,估計再過兩個小時就要徹底落下了,這裡幾乎收納了它所有光芒,落在群林山野間,落在石板路上,落在院子裡的雜草與月季上麵,附近就是下雨溪大瀑布。

由於離景區近,風景也好,老板一頓飯的要價很高,人均兩千,包住宿。

所以接待的客人數量也有限製,車還沒停的時候,賞南就看見柵欄上麵的木牌子翻了個麵,寫著:客滿。

“睿涵你好會挑地方。”阿娜用相機不停拍著照,“好出片。”她轉動身軀,手裡的相機對準了賞南,她稍微調整了下鏡頭,賞南的臉在鏡頭中放大。

少年的眼睛被日光照耀得跟兩片澄澈的玻璃似的,看著就令人心醉。

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到底是如何長出來的呢,阿娜著迷般的在心底歎息,按下了快門,歪頭朝賞南一笑,“等晚上我把底片都傳給阿彩,讓阿彩傳給陳懸,你就可以看見了。”

賞南還沒來得及舉剪刀手,也不知道拍成了什麼樣子,他點點頭,“謝謝阿娜姐姐。”

之前那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從前院繞過來,她快到時就開始鞠躬說抱歉,“客人太多了,做飯的隻有我媽媽和外婆,忙不過來。”

“我帶你們先進去吧,先歇會兒,然後我切點水果,我媽媽做了不少餅乾,可以先吃點點點肚子,已經在給您這一桌準備了,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左右。”

她生怕招待不好客人似的,語氣和態度好得沒話說,“要是覺得無聊,也可以在附近轉轉,不過等會就要天黑了,晚上最好不要去大瀑布,怕滑到水裡,不安全。”

“但不去大瀑布,我們這裡也有很多風景好的地方,有一個杉樹林,還有一個月季小林,月季小林是我媽媽請人設計的,很好看,很適合拍照。”

她一口說了許多話,也沒怎麼停頓,一直說到了屋內的包廂。

寬敞的一樓被隔成一個個包間,每個包間的麵積雖然不大,但裝飾得尤為彆致,花瓶裡插著新鮮的正在盛放的月季,牆壁上掛的是水墨下雨溪大瀑布,哪怕隻是簡單的幾筆,都能感受到哪瀑布的聲勢浩大。

小姑娘很快端來了一大盤餅乾和水果,還有一盤薯片,“薯片是我外婆做的,很好吃的。”

國嬸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小姑娘,問道:“你還在讀書吧?”

“沒有讀書了,我都二十六了,研究生畢業之後回來幫家裡的忙。”安平長相普通,皮膚偏黑,但身板又直又細,看人的眼神坦坦蕩蕩,烏黑發亮,是個很有朝氣和精神氣的女性,看著還跟個小姑娘似的。

“賺得很多啊?”讓研究生回來幫家裡的忙,也太不值當了。

“不多,節假日的生日會好一點,平時就剛好夠溫飽,但是我外婆很有錢,她隻是喜歡忙活,閒不下來。”

“你們叫我小安就行了,按桌子上的鈴直通廚房,有什麼需求可以和我們提。”安平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賞南伸手拿了幾片薯片,有些厚,表麵有薄薄的辣椒麵,還沒吃都能聞見薯片的焦香味。

他丟進嘴裡,脆脆的,“哥,這個真的好吃!”

“我餓了。”賞南發覺自己可能是因為餓了,因為他不僅覺得薯片好吃,還覺得餅乾也好吃,但他平時其實不太愛吃乾巴巴的餅乾,他覺得噎得慌,吃完餅乾再喝水後就更加噎。

阿娜嘴裡被李彩碧喂了一塊餅乾,她低頭擺弄著剛剛拍下來的照片,沒拍很多,但幾乎沒有廢片,拍得最漂亮的是賞南的眼睛。

她沒有這樣的眼睛。

她當然最喜歡這樣的眼睛。

賞南吃了一些薯片,喝了幾杯本地的茶水,沒之前那麼餓了,等得無聊,便低下頭和陳懸小聲說:“我們出去轉轉。”

“好。”陳懸站起來,彎腰很自然地抓起了賞南的手。

李彩碧在桌子對麵看著,“你倆小學生耍朋友啊,走了路還手拉手……”

李彩碧遲鈍,不代表其他人都遲鈍,國叔和國嬸因為薯片的製作方法在吵嘴,隻有塞林和劉睿涵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同性戀在這個世界不被接納,不至於人人喊打,可若是當眾被人看見,那還是會有人指指點點,甚至可能會被直接當成反麵教材,譬如:看,你要是不好好讀書,以後長大了就會變成同性戀。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一旦改變,周圍的氣場也會跟著改變,哪怕一顰一笑一言一行跟之前比起來好像都差不多。

可總讓人覺得有些微妙。

賞南出了門,甩開陳懸的手,直接朝那兩隻小白狗跑過去。

它們提前就開始搖尾巴。

可能是因為平時不少客人來來往往,它們兩隻一點都不怕生,爬起來伸了個懶腰之後,跳起來想要和賞南一起玩。

賞南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它們玩兒。

一隻狗跳起來,兩隻爪子扒拉著賞南的膝蓋,另外一隻則趴在地上咬著賞南的褲腳用力往後扯。

賞南喜歡小動物,尤其是毛絨絨的小動物。

陳懸站在旁邊的石板路上,他看了會兒,在光線看起來最唯美浪漫的時刻,他拿出手機,對著賞南和小狗拍了數張照片。

拍完之後,陳懸就有些後悔。

拍完了,因為給賞南拍照,其實不需要挑什麼光線,每一秒的阿南都值得被記錄下來。

他低下頭,將每張照片都就地裁剪了,小狗在每張照片裡都被裁掉了。

“哥……”

“你可以不用叫我哥。”陳懸抬起頭,收起了手機。

“那叫什麼?”賞南茫然,心底覺得陳懸太善變,剛開始叫哥不行,得叫爸爸,要麼叫daddy,後來能接受被叫哥,現在叫哥也不行,叫變態?

“叫我陳懸。”陳懸眯了眯眼睛,語氣比即將開始的落日還要柔和。

莫名地,賞南覺得這個時候叫出口的陳懸和剛開始見麵叫的陳懸不一樣。

那個時候叫名字,因為他和陳懸還不認識,連名帶姓的叫陳懸,也隻是一個代號而已。

而現在他們已經不是陌生人了,叫名字,喚的不是陳懸,喚的是傀儡。

“陳懸。”賞南思考完之後,喚了對方一聲,兩人的距離仿佛在瞬間就被拉近,並且站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

他不用再因為娃娃和daddy的聯係而不得不聽從於傀儡。

他直呼傀儡其名,他們是平等的。

[14:愛意值10。]

陳懸蹲下來,支著下巴,陽光直射,眸子汲取了太多璀璨的光芒,溫柔得像灑滿金箔的湖麵,“你剛剛想說什麼?”

那兩隻小狗有些想朝陳懸跑過去,但跑到半路,兩隻小狗夾著尾巴嗚了一聲,又跑回到賞南腳下。

“我是想說,我們在路上的時間起碼得要一個月吧。”賞南走到陳懸旁邊,和他並排蹲下。

那兩隻小狗趴在原地,不過來。

“差不多,如果一邊逛景點一邊走,兩個月也說不定。”陳懸平和地回答。

賞南扭過頭,看著陳懸,“那你喜歡自駕遊嗎?”

“不喜歡,”陳懸回答得乾淨利落,“但是有阿南作伴的話,我覺得旅行也挺有趣的。”

“那你之前為什麼會答應李老板自駕遊?”賞南疑惑。

“想讓你見見世界的不同麵。”

“我那時候還隻是個娃娃。”

“是啊,想帶娃娃見見世界,這是daddy應該做的。”陳懸看著賞南吹彈可破的臉頰,就算變成了人類,看起來也還是和娃娃一樣。

他用手指,輕輕刮了賞南的臉一下。

是伴侶,想和自己的娃娃成為伴侶,是他的daddy,也是他的伴侶。

離得近,賞南很清楚地看見了陳懸眼底的興奮,他,不太清楚陳懸又在興奮什麼。

若是沒出現愛意值,他真怕陳懸的興奮是因為想撕了自己把自己給縫了。

“喂?!”

屋內突然傳來喊聲。

賞南和陳懸一齊扭頭去看,聲源是從一個包間的窗戶那邊傳過來的,是一個小男孩,戴著鴨舌帽,他舉著一把彈弓,對準了那兩隻小狗。

賞南快速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出聲,那石子就被彈弓彈了出來,直接重重打在了其中一隻小白狗的屁股上,小狗發出慘叫,竄起來往彆處跑。

小男孩舉著彈弓繼續試圖對準目標。

陳懸站起來。

賞南跑著將兩隻小狗撈起來抱在懷裡,正要嗬斥對方,一顆石子直接打在了賞南的眉骨上。

很脆的一聲響,賞南吃痛,抱著狗蹲下來,將臉埋進膝蓋,疼得半邊腦袋都好像碎掉了。

[14:陳懸的骨骼跟你的新皮膚本來就還沒徹底長好,雖然你這段時間吃好喝好,但身體想要愈合不是這麼快的,更何況你這愈合還是相當大的工程,這種尖銳的石子,很有可能直接戳穿你的皮膚,打爛你的眉骨,以後會給你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你已經在重新生長,陳懸無法拆開再修複你。]

賞南耳朵嗡嗡的,直到那小男生突然嗷的一嗓子開始哭。

賞南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眉骨一道鮮紅的血跡順著眼角,沿著側臉,已經一路滑到了下巴處。

[14:陳懸把那顆石子疼回去了,砸的同樣的位置。]

賞南緩緩回頭,那個小男生已經被家長從窗台上抱了下去,他看不見。

麻煩了。

懷裡兩隻小狗早跑了,賞南鬆了口氣。

很快,他被人摟著站起來,陳懸用自己的手掌給賞南擦掉了臉上的血跡,溫熱濕滑,又刺眼,陳懸壓著呼吸,抖著手將掌心裡的血跡擦在了自己的衣角。

屋內的小孩哭泣聲和家長怒罵聲從大門處一路傳來,越來越清晰,他們隻小男孩的家長,直奔院子裡的兩人而來。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用石頭砸人小孩?你看看我們家孩子砸成什麼樣了?”大腹便便的男人氣得渾身發抖,他叉著腰,指著陳懸。

陳懸身形高挑,可氣勢壓人,他目光陰氣沉沉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那胖子抖了抖,將手臂放了下去。

小男生被媽媽抱著,趴在媽媽的懷裡,哭得聲嘶力竭,他眉骨被砸了一個血窟窿,汨汨往外冒著血,雖然被紗布按住,但也沒起什麼作用,半邊臉都是鮮血。

“以牙還牙而已。”陳懸淡定道,他攤開手掌心,“先談談你們家孩子傷我家孩子的賠償事宜吧。”

“你放屁!”胖子又把手舉起來,“你這個多大?我家這個多大?我家這個才是孩子!”他看都不看眼前青年手裡的鮮血,小孩嘛,就算打打人,又能傷得多重?這兩個年輕人,就是多讀了幾本書,把尊老愛幼都給讀沒了,講究什麼人人平等!

院子裡的吵鬨聲把屋子裡的人吸引了出來,李彩碧在窗戶看見陳懸和賞南被圍,低呼了聲臥槽,抓著手機就衝了出去。

安平也拉著媽媽出來了,安媽媽作為老板,剛忙進入人群來當和事老,她看了眼那小客人,哎喲了聲,“還是先下山看醫生,彆到時候留疤了,其他的事情之後再慢慢談。”

“談什麼談?我要報警!”

陳懸微微笑著,“我家孩子未成年,您隨便報。”

胖子握著手機的手一頓,他開始打量那捂著臉低著頭的少年,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突然揚起巴掌想要朝對方扇過去。

陳懸的速度比他更快,他重重一耳光扇在了胖子臉上。

一顆白色的顆粒物從胖子的嘴裡飛出去,鼻血瞬間就飆了出來,陳懸甩了甩發麻的手掌,下頜微抬,“您這是做什麼?”

李彩碧跑出來了,“怎麼了?”

賞南小聲說:“被那個小孩用彈弓打到了眼睛。”

“我靠!”李彩碧掰開賞南的手看了眼,血還有些沒止住,那傷口看著就是一個鮮紅的小洞,他看得心驚肉跳,這要是傷到了眼睛……

李彩碧轉身就開始罵道:“什麼不要臉的東西也敢來倒打一耙,你這孩子也八九歲了吧,總能聽得懂人話吧?用彈弓打人被打了回去還好意思來找我們麻煩?我呸,小東西下手這麼毒,就是你們這幾個老東西教的。”

“報警報警,謀殺,這他媽就是謀殺!”

“要是傷到了眼睛,你們等著瞧。”

安平媽媽在中間勸著,“不管怎樣,還是先看醫生,我們這兒也有醫生,就是上了年紀……”

“誰要你的醫生?”胖子一口含著血的唾沫吐在了安平媽媽的臉上,“我們走!”

安平媽媽憋著眼淚,點頭哈腰萬分抱歉地將這一家罵罵咧咧的人送走。

阿娜湊近了看著賞南,緊張地問道:“傷到了眼睛嗎?”她後來,沒搞清楚情況。

賞南搖搖頭,指指自己,“眉骨被打到了,消個毒上點藥應該就好了。”

“那就好。”

賞南聽出阿娜鬆口氣的口吻,衝他笑了笑。

阿娜掏出紙巾,溫柔地給賞南擦拭著嘴角,“嘴上都沾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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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媽媽所說的家裡醫生就是外婆,外婆精神矍鑠,頭發梳得很是乾淨利落,她走路飛快,從自己的小藥房裡拿出消毒和止痛止血的藥,還拿了一管祛疤膏。

地上隨便撿的小石子,臟得很,哪怕是石頭沒卡在肉裡,卻也還是攜帶了不少灰塵。

如果清理得不徹底,在這樣的夏季,很容易發炎化膿,到時候會留下非常難看的疤痕。

茶廳很小,隻有賞南和陳懸,還有外婆。

陳懸站在老人旁邊,看見老人用紗布沾了藥水,細細塗抹著賞南的傷口。

“這個小孩子是本地的,經常來吃飯,經常追貓打狗的,附近農家樂都不願意接待這一家人,唉,我們這是第二次接待他們,沒想到鬨成這樣。”老人輕輕地給賞南吹著,“這麼俊一張臉,可千萬彆留疤哦。”

賞南衝老人安慰般的笑笑,“應該不會,我年輕,好得快。”

看著像是富家小少爺,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用鑷子挑小石子也忍著不喊痛,老人小聲說:“等會外婆給你送兩個外婆的拿手菜。”

上完了藥,外婆留下祛疤膏,拎著小藥箱走了。

她還要去廚房繼續忙碌。

賞南額頭還在抽痛,外婆一走,他立刻喊好痛。

陳懸烏沉沉的眸子,眸光冰涼,對於人類,傀儡有些束手無策,這些應該就是娃娃變成人類的副作用吧。

受了傷,他擅長的穿針引線,一點忙都幫不上。

但是殺人,殺人他會。

他想了想,在賞南跟前蹲下,嘴角上上揚起來的弧度溫柔優雅,“我把那個小孩兒掏空了做成玩偶,讓你天天打他出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