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惡意 獨自生活(1 / 2)

詫離開的時候, 把廚房裡收拾乾淨了,就帶了一件外套走,其他什麼都沒帶走。

而賞南也沒精力去顧得上它, 他精神和身體被惡意搗毀, 垮得不像話, 昏昏沉沉地在家裡養了快兩個月,才恢複到接近最開始的健康水平。

病愈當天,賞南請了鐘點工來家裡做衛生。

阿姨是認識的人, 她背著工具, 又拎著工具,大步踏進賞南的家裡, 很自然就開始忙活起來, 一邊忙一邊說:“我聽楊希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了?咋瘦了這麼多?你那收養的弟弟呢?”

賞南抓了抓吹得半乾的頭發, “不聽話,趕出去了。”

“趕出去了?咋回事啊,吵架了?”阿姨整理著櫃子上的東西,語重心長,“這半大小子啊, 就不到二十歲這種年紀, 那腦子好像跟被磨掉半邊一樣,儘乾些神經病一樣的事情。”

“不過你也彆太計較,沒壞心的他們, 你那弟弟之前不還為張婆子出頭嗎?是個好孩子。”阿姨絮絮叨叨地勸和。

賞南隻是笑了笑。

若詫真的是一張白紙的話, 他並不會反感這份馴養它的辛苦,但詫有自己的成長方向,憑賞南一己之力,賞南覺得自己隻會被惡意吞噬殆儘。

但不提起還好, 一提起,賞南眼前便會出現兩個月前,詫蹲在床前,那雙通紅的眼睛。

他本以為對方走了,是代表它願意接受這種調試,而自己也能鬆口氣。

其實並非如此,賞南頻繁地開始想念對方。

並為對方在外麵獨自求生感到揪心。

“沒計較,”賞南說,“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他真沒跟詫計較,他也知道計較不出來個什麼名堂。

除了他以外,詫沒有屬於自己的人際關係,它和賞南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健康,詫的世界一開始是空白的,最後出現了賞南,也隻有賞南,它不停地在向賞南索取,索取一切賞南能給予或者給予不了的東西。

它能成長,依靠的就是汲取而來的精神養分。

它其實完全不知道人類世界是怎麼回事,人類又是怎麼回事,可在了解這些之前,它先對賞南動心了。

它沒有任何條理和邏輯的一通操作,其實它自己也知道不對,它遵從本能而已。

惡意的本能會將它愛的人吃得臉骨頭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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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新年早就在賞南養病的那段時間悄然無聲地過去了。小城不禁煙火爆竹,路麵上都還有著沒被及時清掃掉的爆竹外皮。

賞南裹得很嚴實,他穿得比馬路上大多數人都要厚,圍著圍巾戴著帽子。

剛走進書店時,楊希甚至都沒認出他來。

“歡迎光……老板?!”楊希的眼睛登時便亮了,隨著賞南摘下圍巾,他笑容逐漸消失,“您好像瘦了不少,小詫呢?”

“他出去玩野外求生了,”賞南隨便答了一句,“店裡最近怎麼樣?”

詫把賬本從抽屜裡拿出來,“每天的流水我都記了,沒什麼麻煩事兒,就不少顧客登記了需要的書,店裡的沒有的我已經訂了貨,店裡有的但我沒找到,都在這本子上記下了。”

說話的時候,楊希的眼睛一直盯著賞南看,生了場病,老板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碰就會碎的樣子。

“玩野外求生是什麼意思?”楊希把賬本重新收起來,“他當明星去參加綜藝了?”

“那倒不是……”賞南也不知道怎麼說,他糾結了一會兒,抬眼看著楊希,“他黏著我,很難長大,所以出去尋求獨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黏著您?小詫看起來不像是黏人的人,”楊希摳著腦袋,忽然一頓,“對了,去年他跟我說過一事兒,他說他有喜歡的人,準備表白,他表白了不?”

賞南一怔,他被店內充足的暖氣給烘得有些頭暈,“他跟你說過?”

楊希點點頭,“他跟您也說過嗎?反正當時他說的時候看起來挺期待的,我還以為他肯定會跑去談戀愛,怎麼還去鍛煉自己了啊,哈哈哈。”

他笑起來,店內都是他的笑聲。

賞南覺得有點刺耳,低下頭,呼出體內最後一團寒氣,他幾乎可以想見詫說那些話時候的神情。

詫不太擅長和人類打交道,語氣總是很冷硬,如果可以,他希望和人類沒有任何來往,他隻有在麵對著自己的時候,瞳孔會像興奮的貓咪那樣擴大又縮小,冷硬的麵容也會柔軟下來。

可能和楊希聊起來的時候,他也暢享過他自以為的美好的未來生活,他是真的覺得整個世界隻剩下彼此就是談戀愛,就是相互喜歡。

但賞南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黑化值清零,他已經完成了任務,雖然完成了任務好像也算不上開心。

他養的那隻小怪物還在外麵遊蕩。

“老板?”楊希看見賞南發呆,他用手在賞南眼前晃了晃,“等會閉店了你去我家吃飯唄,我媽很擔心你,這段時間一直問你的情況。”

賞南幾個月沒出現,這一片的大家都怪擔心的,聽說在家裡養病,心提起來的同時卻又鬆了口氣——大家都知道他身體不好,養病總比出了事要好。

“好,你給阿姨說。”賞南點頭。

過後,他目光在店內梭巡一圈,最後越過牆壁上鑲嵌的那一扇玻璃窗後麵,那後麵是讀書室,擺著七八張桌子,木椅子和沙發椅數張,此時裡麵坐著六個人,桌麵花瓶裡的水已經乾了,花也已經蔫吧了。

發現賞南盯著讀書室裡的鮮花在看,楊希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沒來得及換,我……”

賞南重新抓起圍巾圍上,“我反正要去吃早餐,順便把花就拿了,你看著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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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風刮得厲害,賞南去豆腐腦店喝了一大碗豆腐腦,這段時間一直沒怎麼吃正兒八經的早餐,熱騰騰軟乎乎的豆腐腦下肚,賞南便立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他還吃了一隻油餅,擦乾淨手指,再出門時,頓時也覺得沒那麼冷了。

冬天剛過,但兩旁行道樹已經抽出了綠色的嫩芽,都是玉蘭樹,開白色花。

被風卷起來的爆竹外皮撞上鞋幫子和褲腿,發出清脆的咂咂聲。

賞南腳步聲很輕,在風聲和爆竹外殼的雜音之中,還混著一道稍重的腳步聲,賞南走了好一段路,才聽出那道稍重的腳步聲不屬於自己。

他腳步猛然一頓,回頭看向身後。

年後的街道顯得空蕩蕩,雖然商店都已經開了門,可給人感覺仍舊有些冷清。

賞南身後的街道空無一人。

花店的門被推開,老板在追劇,聲音開得很大,和門上風鈴的響聲摻雜在一起,直到老板打哈欠抬起眼,才看見店裡來了客人。

“哎喲,你來也不作聲,今天怎麼不是楊希來?”老板把劇暫停了,她指了指一個玻璃瓶裡麵含苞待放的水仙,“楊希每次來都是拿的水仙,不過這次都快半個月沒來了。”

“我知道,店裡的花都枯了,”賞南在店裡轉了一圈,“今天拿鳶尾吧。”

“行,那我就不給你包了,給你隨便弄一下,你回店裡直接插上就行。”老板從冰櫃裡取出了一把新鮮的藍色鳶尾花,“昨天晚上到的,鮮著呢。”

“哎,你那弟弟呢,跑哪兒去了?”老板見賞南是一個人,好奇道。

賞南感到這不是什麼好事,在他決定暫時不去想詫的時候,左鄰右舍總是逢他便好奇詫的去處,一遍遍地提醒著賞南。

“去外邊了,過段時間回來。”賞南雙手揣在兜裡,他半張臉被圍巾捂著,表情看不真切。

老板用透明的包花紙把花紮緊,又不至於讓風吹傷了花苞,她遞出去,“聽楊希說你病了,注意點身體啊,過完年就二十七了吧,也該談個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