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小行星【終章】 最孤獨的小行星……(1 / 2)

賞南本來以為這羽毛離開初戀鳥的身體就等於是失去了活力, 但是在碰著寧億的手之後,它變為了活的,賞南能明顯感覺到它在主動往裡, 主動附著往身體表麵附著,並且位置從不重合。

他甚至能感覺到羽毛越貼越深,寧億抱住賞南, 抹掉他鬢角的汗水, 日光照耀得賞南睜不開眼, 他聽見寧億在耳畔說:“組長,如果你是白豹星的生物, 那你也是我的了。”

可惜賞南不是,所以寧億隻能想儘一切辦法在賞南身上留下印記。

初戀鳥是一種很極端的生物,不僅會留下印記,它的發情期是每年一次, 它的羽毛也會影響到賞南,所以就算他們以後不再見麵了,哪怕組長甚至都不喜歡他了, 對方也無法停止想念他,渴望他。

[14:黑化值0。]

[14:彆什麼玩意兒都往屁股裡揣, 遲早出事兒。]

[14:我在說什麼?我中毒了嗎?]

通訊儀裡麵的聲音仿佛隔得很遠,最後還是寧億接了放到了賞南的耳邊, 秋實在那頭問,“你進度怎麼樣?注意安全, 食物帶夠沒有?”

賞南看向寧億, 寧億清了清嗓子,他模仿出賞南的嗓音,“進度可以, 食物帶夠了。”

“那就好,要是遇見不對勁的地方立馬返回,我感覺這顆行星挺危險的,昨天我們不是說它有自我意識嗎?”秋實在那邊哎喲了幾聲,“有藤蔓跟在我後麵追!!!”

她被迫終止了通話,過了一會兒,她發了一段視頻過來,她現在身處一片森林當中,鬱鬱蔥蔥的林地,可她麵前確實如織網一般鋪天蓋地的藤蔓,尖端像蛇頭齊刷刷地擺動著。

視頻中的秋實將鏡頭切到自己的臉上,她一頭的綠葉子,“它們沒惡意,就是蠻惡心,故意嚇人,神經病吧!”

“不說了,我去扇它們兩個大耳巴子!”

視頻掐斷,寧億垂著眼睫,語氣沉沉,“她真煩。”

賞南手指攥緊了寧億的臂膀,他說不出話來,下麵被塞住,喉嚨也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塞住了,他隻有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氣音的份兒。

“沒地方洗澡?”寧億手臂穿過賞南的腋下,賞南微微撩眼,瞬間便猜透了寧億的想法。

寧億抬手捂住賞南的口鼻,“想看看我這裡的海嗎?”

賞南看向遠處,A星球的海洋也很漂亮,但是和白豹星的比不了,但是懸崖這個高度……他猶豫了幾秒鐘,“看看吧。”

組長的回答在寧億的意料之內,組長從來就不是一個嬌氣的膽小鬼。

寧億攬住賞南的後背,他抱住賞南,往後一倒,海風立刻灌入賞南的耳朵,下墜感不是很強,他跟著寧億墜入海水當中。

“組長,你可以在水裡呼吸。”寧億鬆開手,“我隻是怕你嗆到。”

賞南緩緩睜開眼,海水並沒有在他睜開眼睛後爭先恐後地往眼睛裡湧,它們平和地拂過賞南的身體,甚至不需要他做出任何舉動,他就能在水中保持身在陸地的狀態。

賞南低頭看向腳下,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這片海比他想象得還要深,腳下深不見底,像一隻碩大的黑色眼球。

但因為有成群的彩色遊魚經過,減輕了這種恐懼感。

寧億:“其實我隻是覺得這樣洗澡比較方便。”他攤開掌心,手心中升起一串串大小不一樣的氣泡,比海水顏色更淺。

他的臉幾乎快要和海水融合在一起了,波浪在他的皮膚底下經過。

“我做過人類,知道你們談戀愛都會做些什麼,我現在沒條件給你那些禮物,”寧億說道,“我儘量吧。”

“對了,上次你那幾個紅薯……鈴蘭種球,我帶來了這裡,開了很大一片花,”賞南手指被幾隻魚啄吻,他低下頭,發現寧億的身形越來越淡,但是自己的小腿下半截被卷起來的浪裹住,可寧億說話的聲音沒有消失,“一想到你會離開,我就想把你撕碎,灑在行星的每塊土地上。”

撕碎了,賞南的身體會融入進白豹星的土地,等於是融入它的身體。賞南就永永遠遠地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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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穿著衣服帶著裝備,狼狽地跑回飛船,秋實在外麵草坪上和保羅一起架了一口鍋煮泡麵,看見賞南一路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著什麼急?保羅說還要切火腿放進去。”

“我就是……”賞南為自己每天跑出去談戀愛感到心虛,“餓了。”但他每天帶回來的數據最多,寧億會舉著掃描儀四處掃,他給的資料比百科更全,帶回去還可能引起其他人疑心,賞南每回都要刪刪減減一部分。

畢竟他隻是采樣,怎麼可能知道行星上麵生物的曆史來源和生存需求,還有名字,全都是寧億臨時取的。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初戀鳥也是你瞎編的?”

“習性都是真的,名字當然是由我來取,你取也可以,南南鳥。”

“……”

賞南坐在折疊椅上吃泡麵,這裡看月亮,月亮更大更圓更明亮,像是罩在頭頂的一個巨大的玉盤,秋實在一旁說:“數據都已經傳回去了,大概的生態氣象也觀察了一部分,更細致的工作還要等回去製定更詳細的計劃之後再說,說不定可以建站。”

“還有,米內博士昨天晚上過世了。”

米內?賞南腦海裡出現一個把辦公座椅擠壓得變形的胖子的形象,當初他和寧億從首都天文台離職,便是這位博士一手促成。

當年那樣的環境,大家的身體或多或少都出現了問題,就是壽命不影響,後半生也大概率是在病痛中掙紮度過,年輕人會好許多,比如賞南他們,還能繼續為天文台工作,而像米內這一批當時年紀大的,這些年陸陸續續死得差不多了。

賞南往嘴裡圍著火腿,“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保羅抱著湯碗喝湯。

飛船一開始就沒打算在白豹星上長留,所以攜帶的物資並不多,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探路,確定繼續探索的可行性,等他們回去,天文台和航空中心會製定更詳細的計劃。

如果白豹星真的可以成為人類備用的選擇的話,那它勢必會成為一個研究重點任務。

但寧億不歡迎人類,這短時間,除了賞南,其他人全或多或少地遭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管是被藤蔓追著跑還是被野生動物襲擊,次數都不少。

秋實吃得不多,她放下碗,打了個飽嗝,眼睛一閃,突然伸手指著賞南的腳下,“你腳下開花了!剛剛都還沒有。”

一株白色的風鈴,還很纖弱,賞南挪動鞋子,它都會被掃過去的風壓得彎下腰。

“今天晚上大家好好休息,還有五個小時,天亮我們就出發。”張靜邃從飛船後麵繞出來。

賞南有些木然地往嘴裡喂著東西,頭頂傳來轟隆一聲,打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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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點,賞南就爬上床,外麵的雷聲已經停了,他本來以為會下雨,結果打了幾聲雷之後就完全沒了動靜。

身後傳來動靜,賞南在床上翻了個身,翻身過去就撞上了寧億放大的五官——寧億此刻正蹲在他的床前。

青年翹起嘴角,“說兩個月就是兩個月,不多一天,不愧是科學家。”

如果不是他口吻諷刺,賞南會以為他是在恭維自己。

“你等一下。”賞南拍了拍寧億的肩膀,他下了床,從床底下把隨身攜帶的物品包拉出來,在裡麵翻了一陣子,翻到了裝戒指的盒子。

賞南把盒子直接揣給寧億,他迅速又回到床上,盤腿坐著說道:“戒指是我自己做的,用隕石材料,送給你。”

寧億坐在地上,他看了會兒賞南,打開了戒指盒子,隕石是深灰色,所以戒指也是,但是被打磨得很光滑,看不出來是石頭。

在拿起戒指之前,他重新又抬頭看了眼賞南,之後才將戒指從盒子裡拿起來,他試著往手指上套,套小拇指大了一圈,無名指正好。

“你跟我求婚啊,組長。”寧億看著手指上的戒指。

“不算吧,隻是一份比較的禮物而已,但如果你當這是求婚戒指,也可以。”賞南輕聲說,同時紅了耳朵,他用手掌捂住。

“你跟我求婚,又把我丟在這裡,那我獨守空房……”寧億摩挲著戒指,“如果不是我無法離開這裡。”

賞南知道這是一道無解的題,他不會為了寧億留下來,八十多年的災難讓人類數量驟減,哪怕到現在,社會運轉都隻是艱難地維持著,他一開始就身處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不可能違背當初入職時宣下的誓言。

而寧億離開這裡就更不可能了。

“沒有組長的話,我就是被流放的。”寧億抬起頭,表情既悲傷又陰鬱,

“人類或許會來你這裡建站,到時候我可以寫申請入駐。”賞南摸摸寧億的臉,寧億的臉冰涼,就像之前那片深海的海水。

寧億挑了挑眉,“或許?”

賞南隻能說或許,他不敢肯定,這些輪不上他說話和操心。

所以沒辦法給寧億承諾和希望,可讓他說出一些“我們以後或許再也不可能見麵了”類似的話,他也狠不下心。

他目光落下來,語氣溫潤,“寧億,就算我們不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我們在同一個宇宙當中,你沒有被流放,實際上我們從未分開過。”

寧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沒有動容,他動作和呼吸仿佛被定格住了,一直沒有任何改變,過了許久,他像一隻狗那樣,將額頭抵在了賞南的腳背上。

“明天走的時候,路上注意安全。”他開口說,嘴裡像含了一大口沙子,有些模糊不清,聲線嘶啞地從砂礫當中穿過。

他說完,賞南差點以為寧億會化為一堆沙子從自己手中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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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豹星的天一直沒亮,奇怪得很,但到了時間,飛船必須得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