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病房外麵聽見蔣遠山和聞槳的對話時,池淵也沒有太過於驚訝,好像事情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隻不過他似乎比想象中還要更加介意一些。
在車裡坐了會,池淵開車回了池宅。
在樓上照顧池老太太的池母聽見停車的動靜,開了窗戶和他說話,“去過醫院了?”
池淵站在車旁,仰頭往樓上看,陽光燦烈,刺得他眼睛酸澀。
見他不說話,池母又問,“怎麼了?”
“沒事。”池淵收回視線,抬腳往裡走。
池母關了窗戶,隱約覺得不對勁,和阿姨說了聲,出門去了一樓客廳,見池淵坐在沙發,她也坐了過去,“你蔣伯父情況怎麼樣?”
池母和池父一大早就去了趟醫院,隻是那時候蔣遠山還沒醒,兩人沒久留,回來之後,池母熬了補湯,讓池淵中午送了過去。
隻是俞宛不知道自家兒子怎麼送個湯的功夫就跟丟了魂一樣,“怎麼了,問你什麼都不說。”
池淵摸著額角的舊傷,“媽,你還記得之前我問過你一次,為什麼是聞家,為什麼是聞槳嗎?”
池母看著他,“記得。”
“當時我還問過您,是不是和我爸允諾給聞家什麼了,又或者你們和聞家達成了什麼協議。”池淵鬆開手,“現在我還是這個問題,池聞兩家的聯姻真的隻是在合適的基礎上進一步共贏嗎?”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這難道不是我應該知道的事情嗎?”池淵輕笑,“我結婚,結果我什麼都不知道,您難道不覺得這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公平嗎?”
“在聯姻這件事情上,除了你蔣伯父的病情,我和你爸並沒有瞞過你什麼。”池母輕歎,“你從小性格就不受拘束,讀大學也不肯聽我們的安排,非要自己一個人出國,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回國了,你又不願意進家裡的公司,你愛玩愛瞎胡鬨,你捫心自問,我和你爸有真的攔過你嗎?”
池淵手在臉上搓了搓,沒作聲。
“你蔣伯父和你爸二十多年的交情,他親自來拜托我們,你爸也不忍心拒絕。況且我和你爸也一直希望能給你找個人安定下來,所以兩家聯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池母始終看著他,“你蔣伯父的病情雖然不危急,但是也不能拖太久,他本來打算等你和聞槳結婚之後,以去海外開拓市場為由,暫時離開溪城半年去做手術,如果半年後他能健康回來,生病這件事他是不準備讓聞槳知道的。”
池淵抬起頭,“那蔣伯父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不能回來,聞槳該怎麼辦,她的父親,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聲沒響地離開了,她能接受嗎?”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兩家要聯姻的原因,你蔣伯父等於是把他的命都交給了你。”池母的語氣重了幾分,“池淵,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他對你的期盼。”
“是嗎。”池淵的反應遠比池母想象中的要平靜,這一聲之後,過了很久他才說,“可是媽,你有沒有想過讓一個人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人,她得用多久才能把這份缺失的喜歡給找回來?”
池母也是過來人,不難聽出池淵的話外之音,“兩個人在一起,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可是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已經目的不純了。”
池母還想說什麼,池淵已經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心思,“媽,您彆說了,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
池母的話並沒有讓池淵心裡好受太多,他回屋想了很久,最後約了聞槳隔天出來見麵。
地點定在醫院對麵的咖啡館,聞槳比他早到了幾分鐘。
坐下來之後,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一直到聞槳接了個電話之後,池淵才說道:“抱歉,昨天我在病房外不小心聽到了你和蔣伯父的對話。”
聞槳想說沒關係,可這件事要論起來,其實她才是那個要道歉的人,張口的動作一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桌上放了兩杯檸檬水,高溫天氣,杯裡加了不少冰塊,接觸到空氣,杯壁上凝結了不少水汽。
池淵盯著其中一道不堪重負的水珠順著杯壁滑落至杯底,心底跟著一沉,像是做好了什麼決定,抬頭看向對麵,“聞槳。”
聞槳心頭驟然一緊,眼睫跟著顫了下,“你說。”
“我考慮過了。”他指腹挨著那片水漬,後背在無意識中繃緊,連帶著聲音也有些緊繃,“我們兩的婚事,還是算了吧。”
聞槳收回擱在桌上的手,“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池淵輕滾了下喉結,“本來就是不合適的開始,現在既然事情都清楚了,聯姻也沒有必要了。你放心,聞池兩家的合作並不會因為這件事而中斷,聞氏以後有什麼需要池氏依然會幫忙。”
兩個人昨天才剛剛將彼此之間那層無形的隔閡打碎,卻又在一夜之間重新回到了原點,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以往出現過很多次的沉默場景再一次出現。
池淵不再開口,聞槳也始終不吭聲。
大約過了很長時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玻璃被打碎的動靜,聞槳抬眸看了眼,是客人的小孩子亂跑不小心撞到了擺在貨架上的玻璃製品。
玻璃脆弱,碎了一地,就算撿起來再拚回去也還是會有碎裂的痕跡存在,更何況還有很多是拚不回去的。
聞槳收回視線,眨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睛,聲音帶著不易察覺地顫抖,“對不起。”
池淵笑了笑,沒說話。
又坐了會,他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服務員見聞槳一個人,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聞槳搖了搖頭,抬手飛快的抹了下眼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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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輩要取消婚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三個長輩那裡。
當天晚上,池淵回去之後被池父狠狠地訓了一頓。
“你這是要造反!一次不夠,還要再來第二次是嗎!”池父怒不可歇,“你和我說說,你到底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池淵破天荒頭一回沒有和池父對著來,默不作聲地承受完池父所有的怒火後,才淡淡開口,“爸,聯姻的事,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不會再同意,您和我媽不就是希望通過聯姻這事讓我定下來麼,沒這個必要。”
“……”
“從明天開始,我回家裡的公司上班,一切隨您安排。”
他突然這樣聽話,反而讓池父有些措手不及,“你……”
池淵有些疲憊的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隻是聯姻的事情,就算了吧。”
與此同時,遠在十幾公裡之外的病房內——
聞槳也和剛剛得知消息的蔣遠山說了相同的話,“池聞兩家的婚事,您以後不要再提了。另外,我今天和孟老師聯係過了,腦科手術這方麵,市人民醫院比較專業,明天我會替您轉院,具體的手術安排都要等轉過去以後再說。”
蔣遠山顯然沒有這麼容易就接受安排,“你和池淵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有。”
“那——”
“爸。”
這一聲太突然了,讓蔣遠山整個人都愣在那裡,露在病號服外麵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聞槳深吸了口氣,“我知道您是擔心聞氏擔心我,也害怕自己一病不起,聞氏沒了主心骨,所以才一直想促成聯姻這件事,可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能太自私了。我已經考慮過了,等你手術時間確定之後,我會進入聞氏學習處理業務。”
聞言,蔣遠山猛地把目光看向她,十分的難以置信。
……
八年前,聞槳高考結束,填誌願的時候,蔣遠山想讓她學金融,可聞槳一門心思想要報考醫大。
父女倆因此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爭執,誰說都沒用,最終在聞宋相勸和聞槳絕食的兩番逼迫之下,蔣遠山妥協,聞槳如願以償。
可誰都沒想到,在八年後,聞槳由於他的原因,還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當年隻差一步就要踏上的征途。
聞槳沒有在意他的震驚,隻淡抿了下唇角,連帶著表情也有些寡淡,“我也姓聞,聞氏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
最終,池聞兩家聯姻的事情,在兩個當事人共同的不努力下,淪為了一場空談。
一個星期後,溪城一位商界大佬籌辦慈善晚會,邀請了一幫娛樂名人、商界大佬來做慈善募捐。
溪城唐家、池家、聞家、肖家、許家均在邀請行列之中。
晚會結束當晚,兩條八卦不脛而走,很快便在溪城的名流商賈圈內傳得沸沸揚揚。
八卦之一,聞氏現任掌權人蔣遠山之女聞槳即將入主聞氏,成為新一任接班人。
這之二,便是和兒女情長有關,據不知名人透露,聞池兩家聯姻的事情因為池小少爺的不樂意,這回是徹徹底底地黃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