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殺人如麻反派女皇(2)(2 / 2)

永不從良[快穿] 驪逐 9754 字 3個月前

櫻紅一閃而過。

是少年人的模樣。

蘇曜沒有在意,他隨意一瞥,就見蘇衾麵色不變,伸手將袍子係緊。

瘦得幾乎能看到骨頭的手腕,細細一指就能圈住。蘇曜終於問上了:“聽聞陛下生了病?是染了風寒嗎?”

他裝作不知宮中發生了什麼的樣子。而兩人心知肚明,她不久前喚來太醫看診的消息早就傳到攝政王耳中。

蘇衾答:“不,是自幼身上的舊疾。”

她的坦誠讓蘇曜抬眉詫異一刻。很快他就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了。因為下一刻,蘇衾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厚衾散落在身上,外袍根本撐不住她的身子,明明是普通男子的身量,卻如同一束柔弱帶刺的花,因為缺光少水而委落一地。

她的臉漲得通紅,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她的眼尾染了過分妖冶的紅暈,唇白得嚇死人,那一雙捂住心口的手緊緊攥著布料。蘇衾的眼神變得格外漆黑痛苦,她喃喃:“皇叔——”

卻不知道是喊他做什麼。而這內殿裡,也隻有他們二人在,蘇曜看不得人就這麼喘不過氣來昏倒在他麵前。他厲聲喊著殿外內侍去找太醫,上前扶住了蘇衾的背脊。

觸手冰涼,她的脊背很瘦,幾乎能摸清楚有多少根骨頭。那一條脊背很硬,是龍骨該有的硬度,蘇曜低頭看著已經倒入他懷中的蘇衾,眉頭沒有鬆開。他年幼與太皇太後共同禮佛,太皇太後也是病弱之人,她患有心悸氣喘的毛病,他倒也經常為發急病的母後拍背壓疾。

他以掌心握住她的腰,否則她就要這樣軟倒下去。這一摸,才發覺這位侄子有多麼瘦弱,她瘦得簡直像是沒吃過飯般,尖尖下巴因她的氣喘與咳嗽不自覺地落在他的肩窩,她低低喚著“皇叔”“皇叔”,眼中的痛苦依舊在蔓延,她止不住痙攣,手腳發抖,牙齒咬住下唇,蘇曜隻是一眼沒看,她就硬生生把嘴唇咬得鮮血淋漓。

“陛下!”

林進寶匆匆喚來太醫,看到自家主子與皇帝此時的樣子,不禁大驚失色。蘇曜的玄色長衫上,已經斑斑點點都是血跡,而那麵容蒼白的少年皇帝,早就昏厥過去,她長發散了蘇曜滿懷,秀美麵容坦然然地露了半截在外,半截在蘇曜的懷裡。

她痛得依舊在昏睡時連連歎息,太醫慌慌張張地為她把脈,又在不慎翻開她的衣袖時,愕然止住了話語。

蘇曜抬眸,看到的就是年輕帝王手背上浮起的青筋,蒼白到可以說是病弱的手,手腕上有著很淺很淺的傷痕,隱隱可以看出是舊傷。

太醫見多識廣,他一眼看出這是女子長甲掐出來的痕跡。可他一點也不敢說,隻能硬生生吞下這話,埋頭繼續看診。

蘇曜自然捕捉到他的情緒,他冷冷地掃了一圈這奇怪的傷痕——太皇太後性情溫和良善,從不會動手打人,更不會做出這種掐人的事。他又在十四歲便去往邊疆,十二年的邊疆生涯,見過最多的隻有戰爭中的傷痕,哪能明白這是什麼?

但他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蘇衾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未時。

她在還未跌落的太陽光輝之下,看到了榻邊坐著的蘇曜。

在戰場廝殺多年的秦王,周身氣質鐵血森寒,貫頤奮戟。他聽到了動靜,看向她的目光依舊不掩厭惡冷淡,卻勉強克製住。

蘇曜:“陛下這舊疾很是嚴重,與太皇太後的心疾有幾分相似。”

蘇衾默然,才答:“……朕不清楚。”

她居然不清楚?蘇曜目光探究地看來,就看蘇衾疲倦地起身,從桌上端了茶水,許是這茶水太不合心意,她眉宇間怒意勃然而發,杯子登時摔落在地。

殿內宮女太監們都不敢說話。

蘇曜不悅:“陛下剛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準備責罵宮女太監們?”他心中對她的厭惡更深了。

蘇衾僵硬在原地,她目光頓了頓,倉促看向蘇曜時,他發現那目光裡有著難以抑製的傷心與自我壓抑,但顯然,她沒能壓抑住。

那一口氣喘得又急又痛。蒼白麵上染了大團嫣紅。

蘇衾吞下那一口難忍的燥火,她對蘇曜有事相求,自然不能夠再順由心意責罵懲戒宮女太監。

她忍下了。

蘇曜就聽她聲線微顫,眼睫扇動,過人的美貌讓她高挑的身姿在這一刻如同將要乘雲歸去的仙人。不過很顯然,仙人隻有著清俊長相,卻無仁慈心腸。

她露出一絲苦楚的笑。蘇曜試圖分辨這究竟是不是她裝出的,不過他發現他真的分辨不出,因為他也有三年沒有親自教養她,她早就在他的不關注之下長成了他厭惡無比的樣子。

“皇叔,朕是真的不知。”

“……大抵從四歲起,這毛病就有了罷。”

四歲那年,張婉喂了蘇卿第一口藥,從那天開始,她的身子就再也好不了了。

這個世界上,能治好蘇衾這個身子毛病的,唯有一人。

那人便是後來為落胎的女主林宥甜調養身子的江湖名醫方靄辰。

裡,李拓與攝政王達成交易的主要前提之一,便是攝政王將方靄辰請來為林宥甜調養虛弱的身子,而李拓為攝政王未來登基掃清障礙。

也許蘇曜心中尚且存著一絲憐憫,一絲親情,即便是在得知蘇卿丟下林宥甜不管後,對她的厭惡登上了巔峰,他也沒有選擇親手殺死她。他選擇與人合作,沒有親自沾染上血孽。

殺死至親,是燕獲帝會做的事。

蘇曜也並非好人,但他唯一可以說得上慈悲的事,便是沒有親手下令將蘇卿毒死。

皇帝蘇卿的死,是李拓親自送來無解的□□,在蘇曜的默許下,林進寶將毒酒遞上。

蘇衾知道這些未來,她當然不打算在未來再去禮佛,也不打算讓女主角靠近她。她的壞名聲還不需要女主來成全——更何況,隻要接近了女主,她的生死恐怕就不由她來控製。

所以她要做的,便是先借助攝政王的力量,養好自己的身子。

才有可能繼續接下來的劇情。

她邊說邊咳嗽,含糊不清:“張太後曾說這大概是從娘胎裡傳下的毛病,不過我四歲以前從沒有過這些毛病……”

蘇衾漠然地說著張婉曾對她說過的話,寥寥幾句,蘇曜就明白她這病恐怕大有來頭。他無動於衷,但他不明白蘇衾刻意說出這話的意思。

“所以,陛下這是……”

“朕想請皇叔幫忙,朕這身子恐怕還需好好調養才能安康,所以年後將權還給朕的事,就暫且作罷。”她垂下袖子,雪白指甲蓋透著烏青,脆弱又可悲。她平靜地說出這話來,蘇曜狠狠一怔。

他眯了眯眼,好笑又陌生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少年皇帝。

她已經是做了十六年傀儡皇帝的人,卻一點也不期待真正成為皇帝的那一刻嗎?

蘇曜好奇,他想問很多,但他明白她不會回答。他也不該問她。他明白自己私下底會找到答案,他也十分平靜地看向她。

卻未曾料到,蘇衾旋後的笑語,解答了他的疑惑,震動了他的心門。

“……朕隻想好好活著。”

她眼風微動,冷靜又淡聲追了一句,好似這後來的話,才是她真正想說的。

“病啊,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