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殺人如麻反派女皇(10)(1 / 2)

永不從良[快穿] 驪逐 10715 字 3個月前

這烈火一樣灼燒的感覺,是什麼呢?

蘇衾在茫然困頓中, 愁腸百結地想。她在巨乏的情況下, 微微睜開了眼。

她感受到額頭的涼意, 是一個手掌模樣, 指尖微涼,掠過她的額角, 為她蓋上了一塊濕布。

嗬出的熱氣, 肺腑的驟熱,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她生病了。

大抵是發燒了吧。

蘇衾想。

她想要起身, 卻在下一刻,聽到方靄辰低語:“陛下,請不要再動。”

她稍稍挪動身子,才發覺自己的背部傳來隱痛,痛意並不十分劇烈,是那種輕微的, 螞蟻咬過的感覺。

年輕的君主,睜著一雙格外黢黑的眼,迷茫又無助地看向他,她還沒有搞清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很快,她思索過來, 便明白如今的處境是怎麼一回事了。

“方靄辰。”

三字吐出, 嗓子啞啞, 若沙粒裹挾, 她悶悶地咳嗽一聲, 驚覺自己的下腹不再劇痛,那條令她在昏迷以前倍感痛苦的脊骨也安然無恙。

方靄辰答:“臣在。”

他彎腰,替她擦過臉頰的熱汗。他是一名年過而立的男子,卻偏偏生有一雙和同齡人不一樣的眼。清澈剔透,泛著柔光。

攝政王蘇曜與他年歲相近,前者野心勃勃,後者閒雲野鶴。

她能夠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同。

“陛下,您的初潮來勢洶洶,若是想要熬過,還需得臣為您多開幾貼藥,並多做針灸。”

蘇衾明白自己背後的隱痛源自何處,她沉默,好久才道:“你都看到了?”

方靄辰心知肚明她問的是什麼——她語氣陰冷,質問他是不是看到了她的身子。

他沒有否認,也不能夠否認。他泰然自若,在她身前,為她端來一碗熱藥,替她吹涼,然後在遞給她以前,這麼說:“陛下,臣為醫者。”

醫者眼中怎麼會有男女之分?

方靄辰想要告訴她的就是這個。

他一點也不畏懼她會不會對此心生怒意,也不在乎她會作何反應,他隻是純然說出心中所想。

陛下愣住了。

她久久地看他,唇邊浮起了一絲怪異的笑。她慢慢在他的幫助下摘下涼布,直起身子,端起那碗藥,一飲而儘。

喝完苦藥以後,方靄辰聽得陛下口中一句自言自語。

“你和很多人都不一樣。”

和誰不一樣呢?方靄辰心中有那麼一刻掠過這個疑惑,但他與她交清不深,隻止在醫患之間,便沒有問下去。他沉聲道:“臣會留在宮中,直到陛下痊愈……這期間,陛下若是感到不適,請立即喚臣前來醫治。”

他離開的時候,蘇衾喊住了他:“方靄辰,若是朕想要蓋過身上的氣味,什麼香料可以帶在身上?”

少女的音色,其實並不那麼嬌嫩美好。她恢複成少女的時機太晚,聲音冷硬悄然,是少年人有的清亮以及上位者的傲然。

即便是初潮到來,她的音色也早已經定型。這並不算是好聽嬌媚的少女聲,在偌大的宮殿裡,清冷又冰涼地竄過方靄辰的肌膚。他為之一震。

想了想,他側過身,露出一絲拘禮而溫和的笑意。

麵對這位小他十數歲的皇帝,他莫名其妙就是升不起什麼畏懼之心。也許是他看過她脆弱的樣子,又或許是他知道她根本就是虛張聲勢而已。

她貪生怕死——每一個以重金請他出診的病人、病人親眷都是如此,以一種渴求活下去的目光,殷切地看他。這位少年皇帝也有這樣的目光,但因為她的性格使然,這種懇求在她漆黑的眼中,居然也染上了幾分鬱色與陰冷,她看向他,仿佛在以這目光穿透他的身體,望向殿外的天光。

雲影婆娑,方靄辰目光溫和可親。

他說:“陛下,沉香是一個好選擇。”

……

病愈,對於蘇衾來說,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

被蘇曜看光身子,被方靄辰知曉性彆,被這兩個男人都撫摸過身體肌膚,對於一心隻求活下來的蘇衾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方靄辰那日看破她的性彆,他並沒有將這事告訴蘇曜。

起初是顧慮重重,方靄辰擔心自己將這件事隨意透露出,會被陛下記恨。他生來性情和善,很少做什麼損人利己的事,更彆說這事本就算不得利己——當然,他承認這個性彆真相對於攝政王蘇曜定然是一個很有用的把柄。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

原因很複雜,也很簡單。隻不過是他心中生了憐憫,他對於那個年幼時飽受苦楚的皇帝,稍微多看了兩眼,心中惆悵與哀歎就多了兩分。

後來則是,他發覺,也許攝政王蘇曜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方靄辰入宮的第四天。蘇曜帶兵從訓練營來到皇宮,特意來見許久沒有親自見麵的皇帝陛下。

蘇衾的麵色已經變得很紅潤,她雪白肌膚多了動人的神采,唇色淺淡,泛著柔光,她托著腮,看宮人為她摘禦花園高樹上的果子。

年輕的君王,坐在軟榻上,懶散地倚靠著,她柔若無骨,身量也漸漸養得豐腴起來,原本瘦弱、高挑的身子,因為快要病愈,結實了很多。她麵上的表情很平靜,口中語氣一如往常的惡劣跋扈:“誰能給朕摘下那樹頂端最大的果子,就賞賜黃金百兩。”

纖纖玉指遙遙指向了因畏高而瑟瑟發抖的眾位宮人,她平靜說:

“今日若沒人給朕摘到,那你們就領杖責五十罷。”

蘇曜的腳步止住。他望向天光之下,皇帝那張好看的側臉,唇珠飽滿,笑意凜然,她翹著唇,在得知自己快要痊愈時,所有的壞心思又冒出來了。

勢必要將這皇宮搞得鮮血淋漓才罷休。

她留著和他一樣的皇室血統,更流有燕獲帝的殘酷無情,烏黑眼珠看向誰時,誰都會因此瑟瑟發抖,不敢直視。

眾宮人垂下頭顱,在樹乾上攀爬的宦官已然青白了臉,他情不自禁地抱緊樹乾,不安地看向這棵樹的最高處。

距離他還有很遠一段距離,而那樹乾上,枝椏脆弱,誰又能夠牢牢地抓住那枝乾,摘下聖上索要的果子?

一股絕望之情,在他心口泛濫。

這天下,膽敢直視蘇衾目光的人,不下一掌。

蘇曜便是其中一個。他將腳步放得很輕,示意林進寶不必報他的到來。

他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這位皇帝頤指氣使,陰沉著臉,說著完全是想要殺人的話語。

杖責五十,除了身強體壯之人能夠熬過,尋常宮人隻要杖責十五,半條命就沒了。

蘇曜垂下眼簾,他扯動唇角,不知道想了什麼,古怪地笑了起來。

蘇衾:“樹上是哪個小太監?爬啊。”

她仰起頭來,日光穿破所有,從雲影中落進她的眼裡。剔透的顏色,淬了遲遲無法融化的陰沉,暗黑的瞳孔,流光四溢。蘇曜聽得她漠然又毫無人性的聲音。

他終於忍無可忍:“陛下,您這是在做些什麼?”

她嚇了一跳般,轉過頭來,那暗沉晦澀就撞進了他的眼裡。

蘇曜那一句更加苛責、嚴厲的話,不知怎麼,就說不出口了。

他有些時日沒看到她,陡然發覺她身上多了幾分奇異的氣質——如何說?蘇曜想,可能是她年歲漸長,病況漸佳,尖尖下巴也多了幾分俏麗弧度,她的唇珠十分飽滿,雪白肌膚上毫無瑕疵,不同於尋常女子,她是絕不施粉黛的。

於是,這般美貌就更加顯得珍貴。

彆的人看到她時不會也不敢聯想到任何關於女子的形容詞,而蘇曜不同,他知道她本就是女子,於是那些泛濫的詞藻就在他腦中一遍遍地躁動。

奇異的氣質——是她變得更柔美了,更多了幾分少女該有的模樣。

他聽到她略驚訝地揚聲,唇珠輕輕一翹,鳳眼弧度醉人,她喚他“皇叔”。

“您怎麼來了?”蘇衾直起身子,散漫地套了一件袍子,也不動彈,笑意深深地招他,勢必要將自己的壞名聲發揮到極致。

她興致盎然:“皇叔,快看,今日禦花園裡結了果子,朕讓宮人去摘了。”

“朕心喜那一枚最高處的果子——”

多麼惡劣的話語,眾宮人不敢抬起佝僂的背脊,樹上的太監在努力往上爬。蘇曜看了一眼,他淡淡說:“就這麼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