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蛇蠍毒婦沈三嫂(1 / 2)

女主她兒媳 藿香菇 9874 字 3個月前

已經入了深冬,梁京這幾日連天大雪,蓋得四下白茫茫的一片,北風也是徘徊呼嘯,白日黑夜沒個停的時候。位處京門城郊的老舊莊子久未修繕,立在暗壓壓的晦暝濃雲下,仿若一座隨時會坍塌倒下的雪山。

現正是午時,這片地界的天上卻見不到半點太陽的影子,隻有成群的渾黑老鴉飛繞盤旋,間或一聲連著一聲地啞啞低鳴,叫冷清的地方更顯出幾分蕭條來。

“我那位三嫂就住在這裡?”衛信駕在馬上,少年不過十三四歲,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半掩在鬥笠下,神色不明地抬了抬下巴。

身後的仆從忙應了一聲,“是,聽說三夫人被送到此處靜養已經有三個來月了。京裡頭傳信來,讓咱們進城的時候順路接了人回去,府裡也就不必再另派人來走一趟了。”

衛信也不下馬,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蓑衣,又揭了頭上的鬥笠,冷笑一聲,“我雖不在京裡,卻也是知道的,我這三嫂是個厲害人物,不但鬨得家宅不寧,前回還害得母親九死一生險些喪命。這樣不孝不悌的人,就該早趕出家門才是,還接回去做什麼?我三哥就如此好性兒,這種女人也容得下?”

衛信對那所謂的三嫂沒有一絲的好感。

他是安國公府的庶出,一直住在青州祖地。生母早逝,衛家子嗣眾多,父兄皆不怎麼在意他這個人,這兩年唯獨年輕的繼母秦夫人心中記掛,時常通信,問他冷暖。在衛信看來,那位素未謀麵的秦夫人不是親母,卻勝似親母。

是以,知曉過三嫂沈氏對秦夫人做過的那些行徑,衛信心頭是止不住地厭惡。

仆從下了馬來,乾笑了回說:“這是聖上下旨做的媒,三爺如何做得了主,且京裡的來信裡有提過,接三夫人回去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說,一家子沒有解不得的仇怨,往日的事也就不多追究了。再加上臨近年關,夫人也想好好過個團圓年,若缺了三夫人反而不美了。”

衛信聽罷,更覺秦夫人心善仁和了,和沈氏比起來,當真一個天一個地。無怪能叫他那一貫風流涼薄的父親珍重愛護的。

他這樣想,眯起眼來,麵上自然而然地更多了幾分對沈氏三嫂的不快。

主仆兩人正說話,莊子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從門裡頭探出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來。

那老頭往衛信身上看了一眼,立時堆起了笑,一邊說話一邊忙上前去打躬,“這位便是打青州回來的六爺吧,六爺,快往裡請,老奴這就去告知三夫人……”

衛信動也不動,隻皺眉不說話,還是仆從拉住那老頭兒,笑著好聲好言地說道:“老丈,咱們就不往莊子裡去了,你隻管快請了三夫人出來,雪天路不好走,若再耽誤,今兒怕是進不得內城去了。”

那老頭兒忙應了好,扭頭急匆匆地傳話去了。

想是裡頭早有準備,也沒叫他們久等,不多時,便有輛馬車從後頭使了出來,那馬車三馬拖駕,華蓋大廂,刻有明王府的標誌,馬車兩側還有八人輕騎,隨行護衛,一副大家士族出行的做派。

衛信不禁冷聲說道:“她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倒是快活。”

仆從:“三夫人畢竟是明王府的表小姐,老王妃與裕和郡主最是愛疼的,怕城外頭不安全,叫人來守衛也是人之常情。”

衛信越發不屑:“咱們家這是娶了個祖宗回來。”

這話仆從不敢應答。

三駕馬車在距離衛信一行人一丈來遠的地方停下,從裡麵跳鑽出個唇紅齒白臉溜圓的小丫頭,她笑吟吟地向騎在馬上的衛信做了個禮,聲音清脆,“問六爺好,你們一路辛苦,想是還沒用午飯呢,這是我們叫莊子裡廚房一早煮的熱湯餅子,請六爺和幾位哥哥湊合用了,暖暖身子吧。”說完話,便從馬車的橫板內裡拖下來一個鬥大的漆紅食盒,往前頭遞了過去。

衛信居高臨下,沒叫人去接,他冷冷地看了那丫頭一眼,又目光犀利地遊移到馬車上,似乎想透過車壁上的厚木頭看看那位沈三嫂的廬山真麵目,隻可惜馬車圍得密不透風,窗門合得嚴嚴實實,叫他半分也窺探不到。

陰溝裡的人,果然就是見不得光的。

衛信嗤笑一聲,揚聲吩咐其他人:“出發。”

馬蹄揚起碎雪,荷珠被忽視了個徹底,她舉著食盒站在原地,動作頗有幾分尷尬滑稽,眼見衛信等人已經駕馬走遠了,她也掛不住笑了,拉下臉來跺跺腳,趕忙叫車夫追上去。

“小姐你沒看見他那張臭臉,不過就是個養在外頭的,甫一回京就還揚擺起來了,好心給他們送吃食,竟使臉色給咱們看,什麼人呐!”

荷珠搓了搓手,伸長胳膊在爐子邊烤火,口裡氣衝衝的。

坐在另一側做繡活兒的竹珍皺起眉頭,麵上是和她截然相反的憂心忡忡,“他這樣的身份才回來都敢給咱們擺臉,這要回了府裡,那些扒高踩低的人精怕是更不得了了。小姐,我擔心……”

竹珍欲言又止,看向馬車裡的另一人。

那女子至多也就十七八的年紀,對方身上罩了一件藍白的素色披風,長發鬆鬆半綰斜插了兩隻海棠流蘇釵,做的是未出閣女兒家的裝扮,她正倚坐在軟枕上看書,聽見竹珍的聲音下意識抬起頭,顯出略帶嬰兒肥的臉頰來。

“怎麼了?”沈雲西剛才沉浸在話本子裡,並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兩個女婢便又重複了一遍。

竹珍忍不住說:“小姐當真是變了不少。”

她們這位主家小姐表麵柔弱和婉,叫人親近,實則心氣極高,成親之後性格又變得偏激,若換了從前,這衛六公子敢如此無禮,隻怕心裡早就惱得不行,如何還能麵色如常,安穩地坐得住。

芯子都換了,人自然變了。沈雲西在心裡小聲嘀咕。她本就不是原主,做不了原主以前的舉止言行,也做不來,若刻意去裝樣,反而更顯得古怪,要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可不是一般人。

原主和她一個名姓,叫沈雲西,更巧的是,連小名兒也和她一樣叫朝朝。

但和沈雲西身在末世野蠻生長不同,這個時代生機勃勃,原主也是錦繡珠玉裡養出來的真正的天之嬌女。其母元瑚歸是明王府的郡主,為國殉職的忠臣之後,地位超然,深受皇恩,其父沈萬川官拜禮部侍郎,仕途一片坦蕩,一家子全是權貴氏族。

原主不但家世出身好,也以高標準要求自己,無論學識還是為人處世,她樣樣都要做到最佳,年紀輕輕學問已是一等,有梁京第一才女的美稱。

再加上她自小便與宮裡的太子表哥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是眾所周知的未來太子妃甚至於未來皇後,前些年可謂是風頭無倆。

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原主該在十七歲的時候入宮,而後經曆一係列的蛻變成長,從太子妃做到皇後再到太後,長壽至百歲。

但女主重生了,一切便徹底不同。

是的,女主,這是個由小說衍生而成的世界。

這個世界真正的女主角是原主的表姐秦蘭月,也是前頭衛信和仆從談論的母親秦夫人。

小說的主要內容是這樣的:上一世女主角秦蘭月對安國公府的三公子衛邵癡情錯付,她懷著一腔孤勇,頂著諸多罵名,不折手段追逐在這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身邊,生生蹉跎了最好的年華 ,卻到死也沒換來那個人哪怕一星半點的憐惜。

一朝得天庇佑,女主重生歸來,大徹大悟,她一改往日的戀愛腦做派,對衛邵變得疏淡起來,不想在這無意間竟引起了衛邵的父親安國公衛智春的注意。

和衛邵不同,安國公衛智春是個風流恣肆的,百花叢中,處處留情,乃是京中有名的花心多情種子。

秦蘭月對這種人原是很看不上眼,但當這個濫情人獨獨對她偏愛的時候,這種特殊的對待讓她成了特殊的存在,秦蘭月還是淪陷了。

一方麵她確實對安國公衛智春動了心,一方麵也是出於對衛邵的某種報複心理。

她不顧親人的反對,決然嫁進了安國公府,成了衛邵的繼母。

還一不做二不休,心血來潮,在一場宴會上故意下藥,把自己的死對頭和衛邵生生湊成了一對。以期讓這對渣男賤女互相消化,雙向折磨,造福世人。

原主就是這個死對頭。

被設計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與心上人太子表哥心生怨懟,到手的太子妃之位飛了,成為笑柄不說,還要和死對頭做婆媳,原主這十幾年順風順水,一栽就是這樣一個大跟頭,她心裡的崩潰可想而知。

原主大受刺激,她知道一切都是秦蘭月的手筆,憋了一口氣處處針對女主,但因為沒有實證,被女主秦蘭月反咬一口,說她汙蔑人。

每每與女主交鋒,原主無不是慘敗而歸,非但沒落得一星半點的好處,反而惹上一身的麻煩,陷入諸多流言風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