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臉(2 / 2)

他們低垂著頭,伏在地上,看不到沈鳳璋的表情,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覺得空氣變得越來越重,如浸透水的黃沙,一層層壓在他們身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眾人瀕臨崩潰之時,一道清越的聲音打破凝滯。

“念你們是初犯,罰你們一個月月錢,若是再有下次……”

不等沈鳳璋說完,這些承受莫大壓力的仆從們爭先恐後表忠心。

“絕對不會再有下次!”“我們隻聽從郎主的命令!”

聽到沈鳳璋冷淡的一聲嗯,沉在他們胃裡的鉛塊才終於被挪開。

他們磕著頭,千恩萬謝,心裡明悟郎主和以前不一樣了。

離開大堂的時候,仆從們忍不住回頭看。清俊秀美的少年郎身著白衫,立在堂中,一陣不知打哪兒來的風拂起寬大的衣袖,如同飄逸出塵的仙人。然而剛才那陣幾近窒息的壓力,讓他們清楚,郎君遠非表麵上看起來這般不食人間煙火。

……

沈鳳璋留下了芳芷。

芳芷是鄭氏給她的,但她管著她院裡所有婢女,知曉她真正身份,也清楚她許多其他事。如果可以,沈鳳璋並不想換掉芳芷。她真正的身份,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篤篤的敲擊聲在大堂裡響起。沈鳳璋坐在上首,盯著芳芷半晌,終於開口,“芳芷,你可明白我今日行事的目的?”

芳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冷靜地仰麵看著郎主,“奴婢唯一的主人隻有郎主。”

沈鳳璋唇角一勾,仿若冰雪消融,她親手扶起芳芷,聲音溫和,“你對我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的。隻是我年紀漸長,難免會與姨娘發生分歧。”

芳芷清秀的臉龐滿是堅定,“鄭娘子既然把奴給了郎主,奴的主人隻有郎主一人。”

打一棍給顆甜棗。

“正如剛才所說,我才是始興郡公,沈家的繼承人。芳芷你大可放心,本郡公不會虧待你。”

芳芷離開後,堂屋裡隻剩下沈鳳璋一人。

不,還有係統。

係統困惑極了。沈鳳璋並非第一個發現自身困境的宿主。之前的任務者也有發現鄭氏等人問題的,然而哪個不是行事婉轉,虛以委蛇,沒有一個像沈鳳璋這樣硬來的。

【你怎麼……】

【因為我是沈家的繼承人,是郡公。】係統尚未說完,沈鳳璋就已知曉它想問什麼。如果她今日隻是後宅裡的庶女,當然會選擇更委婉的做法。

她把玩著馮媼送過來的藥盒,覺得鄭氏有句話沒說錯。多虧她把原主扮作男子,原主才能有如今的生活。

她看著手裡的藥丸,所以……

【你瘋了?!】係統萬萬沒想到,明知這藥後患無窮,宿主居然還把藥吃了下去。

【沒瘋。】隻是比起健康,當然是保住郡公的身份不露餡更重要。

係統看著吃下藥後,麵色發白,滿頭冷汗,忍受著巨大痛楚的沈鳳璋,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宿主特彆狠。不僅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

……

當晚,鄭氏兩次派人來找鄭媼,都被芳芷敷衍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沈鳳璋才讓人把撿了一夜佛豆的鄭媼送回去。送回去之後,她便一直在等鄭氏找上門。

然而,鄭氏還沒等到,倒先等來了不請自來的餘家三郎。

餘三郎君看上去和沈鳳璋年紀相仿,長著一對招風耳,臉上透著精明。

時下世人極重門第,有士庶之分。高門士族包括前朝永康之亂時,從北方南渡而來的僑姓士族,他們世代顯貴,屬於一等士族,有琅琊王氏、陳郡謝氏等。也包括南方本地士族,吳郡張氏、錢塘朱氏等,屬於二等士族。沈鳳璋嫡母虞氏便出身吳姓士族會稽虞氏。

除去士族,剩下的便是寒門庶族。沈家雖然有爵位傳家,依舊是寒門,底蘊不夠。沈老爺子出身寒微,靠軍功發跡,位極人臣,炙手可熱,沈父也頗有才乾,隻是英年早逝,留下不足十歲的沈鳳璋,沈鳳璋二叔又能力不足,才導致沈家如今青黃不接的狀態。

餘家也是寒門,比沈家還不如。

原主和餘三郎關係好,正是因為兩人境遇相似,都出身寒門,需要傳承家族。

“阿璋,你昨天怎麼回事?我在太興樓等你許久,都不見你來。”餘三郎君接過婢女手中的茶,看向沈鳳璋。

沈鳳璋正在打量手中的請帖,聞言,翻了翻記憶,發現原主果然和餘三郎約了傍晚見麵。

“我昨個兒有些事,一時忘記了。”沈鳳璋放下請柬,抱歉一笑。

“什麼事能比拿請柬還重要!”餘三郎睜大眼睛,略有不滿。不過轉瞬,他又得意一笑,“還好我多備了一份禮。”

“價值五千金的蕉林書屋墨。前朝天下聞名的製墨大家韋玄卿生前所製的最後一塊墨。換一張謝家二郎的宴會請柬,值了!”

謝家二郎名翊,字秀度,未及弱冠之年,便已文名遠揚四海,又舉止瀟灑,頗有天人之姿。多少人想一睹其真容卻不可得。如果不是沈鳳璋和餘三郎到底算官宦子弟,彆說五千金,哪怕萬金,都拿不到這樣一份請柬。

餘三郎見沈鳳璋沉默著不做聲,眉頭微皺,“阿璋,你不會不打算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一下哦,以後晚上九點更新~

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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