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馬(1 / 2)

謝勇猜得沒錯, 沈鳳璋確實不想替沈雋操心他的馬被人喂藥這件事,但有係統存在, 她不想去管,也不得不去管。

從馬廄歸來的侍從想到自己方才見到的那一幕,心裡樂開花。小郎君和大郎君勢同水火,小郎君若是知曉有人給大郎君的馬喂藥,心情大好,肯定會重重嘉賞他。

想到這裡, 侍從控製不住露出喜氣洋洋的笑。他環顧寬闊的馬場, 終於找到和鄭家小郎君一道站在樹下的沈鳳璋。

鄭沅廷那天雖然被沈鳳璋氣到,但沒兩天就消氣了。今日一到宣武馬場, 見到沈鳳璋, 他立刻又跑了過來。

“阿璋表兄,你今日這一身可真不錯。”鄭沅廷打量著沈鳳璋,眼裡顯出揶揄的笑。

沈鳳璋今日穿了一身淺緗色的窄袖胡服,腰間一條蹀躞,佩著小刀、算囊和刀礪等物件,腳蹬緇色銀紋長靴,比起平日裡一身寬袖白衣、飄然欲仙的模樣, 多了幾分英姿勃勃。

她本就生得麵如冠玉, 容貌清俊, 往日裡趨炎附勢,汲汲營營,眾人都不得不承認她是難得的好相貌。如今幾次露麵, 沈鳳璋一改往日作風,頓時引得無數女郎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馬場外圍的歇息處,那些不參與騎馬的貴族女郎,大都在偷看沈鳳璋。

聽到鄭沅廷的打趣,沈鳳璋一笑,剛想說話,就見一名侍從小跑到自己跟前,似有事稟報。她朝鄭沅廷點點頭,跟著侍從走到一旁。

這名侍從正是目睹沈雋馬被人做手腳之人。

侍從稟報的同時,係統也發布了一個新任務——【叮!任務發布:請幫助男主解除馬匹危機,贏得比賽!】

揮退侍從,沈鳳璋一時有些苦惱這個任務該怎麼做,才能又不崩人設,又能順利完成。她無意識地望著四周,在看到眺望遠處的鄭沅廷時,忽然眼眸一亮。

有辦法了!

沈鳳璋回到鄭沅廷身邊,三言兩語便把話題扯到沈雋身上。

一提起沈雋,鄭沅廷頓時想起前幾日沈鳳璋嘲笑他的話,“不行,我現在就要讓阿璋表兄你瞧瞧!那個私生子以前隻是運氣好,才躲過了我的算計而已!”他說完,一捋衣袖,朝著沈雋走去。

沈鳳璋一把拉住他,問道:“你就這樣去了?你這樣去是打算怎麼做?”

鄭沅廷剛才不過是一時上頭,被沈鳳璋攔了下,凝眸一想,得意洋洋道:“他今天不是要比試嗎?我現在就去給他的馬紮一針!”

“愚蠢!”沈鳳璋斥了一聲,見鄭沅廷又氣又委屈,開口道:“今日馬場人多眼雜,難保你不會被人看到。到時候丟的是你鄭氏的臉麵!”

對這些世家來說,名聲尤為重要。一聽到沈鳳璋說可能會影響鄭氏,鄭沅廷立馬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可不想被他阿父關祠堂。

“那阿兄你說怎麼辦?”想不出辦法的鄭沅廷隻好求助沈鳳璋。

沈鳳璋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彎唇一笑,眼裡流光璀璨,“等著瞧!”

……

宣武馬場的馬廄前,沈鳳璋撫摸著身邊毛皮發亮的高大黑馬,臉上不由自主讚歎道:“這可真是匹好馬。”可惜被人下了巴豆。

“表兄!你想做什麼?”鄭沅廷困惑不解,沈鳳璋方才還阻止他,現在卻自己牽出沈雋的馬。

沈鳳璋沒有回答他,轉身凝眸看向遠遠走來的沈雋。

沈雋接到侍從的通知,立刻帶著黎苗趕來馬廄。黎苗從遠處看到沈鳳璋牽出那匹黑馬,立刻喋喋不休,懷疑小郎君又要做什麼壞事。然而,聽著黎苗的埋怨,沈雋麵上露出幾分憂色,心裡卻漫上幾分笑意。

這幾分笑意在聽到沈鳳璋神情跋扈囂張地誇讚這匹黑馬時,逐漸增多。

“油光水滑,身形矯健,這可真是匹好馬。”沈鳳璋一邊看著沈雋,一邊拍了拍黑馬馬頭。見到沈雋臉上閃過一絲心疼之色,沈鳳璋唇邊不懷好意的笑容變深。

她拉了拉韁繩,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動作乾淨利落翻身上馬。黑馬打了個響鼻,有些躁動,但很快就又十分溫順地安靜下來。

“這匹馬,現在歸我了!”

沈雋下意識抬頭,沉默又帶著疑惑和吃驚地看著沈鳳璋。

沈鳳璋騎在馬上,居高臨下俯視沈雋,她緩緩開口,聲音清潤,然而出口的話語卻銳利得讓人頭皮發麻,“這樣好的馬,你配騎嗎?”

哪怕沈鳳璋語氣跋扈囂張,但聽在沈雋耳中,卻讓他忍不住想要發笑。他垂下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臉上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高坐在馬上的沈鳳璋略一擰眉,她似乎從沈雋臉上看出幾絲笑意?然而待她定睛細看之時,那抹笑意早已蕩然無存,快得讓人懷疑是否存在過。她凝視著沈雋如同以往那般沉默隱忍的臉龐,漸漸放下方才的懷疑。

沈雋臉上可能出現恨意,厭惡,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笑意。

鄭沅廷猖狂的大笑聲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他盯著低垂下眼眸,滿臉隱忍的沈雋興奮地落井下石,“表兄說的對,你這種血統不明的家夥,有什麼資格騎這麼好的馬!”

清晰可聞的羞辱之語在馬廄裡回蕩。那些在馬廄裡伺候馬的馬奴們,個個斂聲屏氣,垂下頭,不敢發出半點響動。

一時間,馬廄裡隻有駿馬咀嚼草料的聲音,沉寂得人人自危。

如同往平靜無波的湖麵投下一塊大石。

沈雋沉默隱忍的白皙麵龐一瞬間漲紅,隨後那紅仿佛被潮水吞噬的落日一般,快速消失,最終定格在慘白上;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著,顯出其主人不平靜的內心;兩片薄唇被死死抿緊,因為過於用力而失去血色發白。

仿佛刹那間,湖水沸騰喧囂,最終又極快地歸於死寂。

沈雋眼中的光芒徹底消失,顫抖的睫毛恢複平靜,似尋到枯枝落葉安靜下來的蝴蝶,鬆開後的唇瓣逐漸恢複淺紅。他漠然無聲地站在那兒,仿佛一塊任風吹雨打毫不轉移的磐石,又像一潭無波無瀾徹徹底底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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