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禁(2 / 2)

她一頓,放柔聲音,“當然,誰若是發現有人替姨娘外出跑腿,也可來稟報我,我重重有賞。”

聽得檢舉有賞,仆從們眼睛驀地一亮,聲音更加響亮,“是!”

屋裡,鄭氏並不知曉沈鳳璋已經徹底斷了她的後路。她正緊緊抓著鄭媼的胳膊,長指甲掐進鄭媼肉裡,聲音尖利近乎掐著嗓子的尖叫,“她懷疑了!姊姊,馬上讓人去找當年剩下的兩個產婆!”

然而,哪怕鄭氏拿出大量賞金賄賂看守院子的仆從,也無一人敢替她聯絡外界。這些仆從都是踩高捧低之人,知曉小郡公已成府中真正主人,還有那麼多雙同伴的眼睛盯著自己,哪敢再幫鄭氏辦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威風凜凜,執掌沈府中饋大權的鄭氏徹底落敗,斬斷臂膀,被軟禁一隅。

走出靜皎院,沈鳳璋神情雖然恢複麵無表情的淡漠,心情卻比在靜皎院時好上許多。

鄭氏說的故事,她一個字都不信。

實際上,鄭氏心氣也很高。原主記憶裡,她一直對自己比虞氏名聲更好,能力更強,卻因為庶女出身,隻能嫁給沈懿做妾一事耿耿於懷。她能去毫無保留疼愛虞氏的女兒?

再者,如果原主真是鄭媼從外麵抱來的,鄭氏為何不讓她直接抱個男嬰回來,而是抱一個女嬰,冒更大風險讓她女扮男裝?

鄭氏大約是被她剛才那一番話逼急了,臨時編造一個真相出來,沒想到時間太短,漏洞百出。

好在,看在沈湘珮的份上,鄭氏這段時間絕對不敢在她的真實性彆上做文章,甚至於可能會幫著她隱瞞身份。

這樣一來,讓鄭氏安穩閉嘴不鬨事的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走到後花園涼亭裡,沈鳳璋第一件事還是吩咐劉溫昌這段時間派人盯住鄭氏。萬一鄭氏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證據,說不準會搶先跳出來,一口咬死原主是她從外麵抱回來的棄嬰,徹底鬨個魚死網破,犧牲她自己和原主,把沈湘珮安全摘出去。

劉溫昌應聲,並保證道:“郎主放心,屬下這就傳令,讓其他人快馬加鞭把那兩個產婆帶回來。”雖然不知道郎主和鄭娘子在屋裡談了什麼,但他一直在幫郎主查這件事,自然知曉鄭娘子可能在郎主身世上做了手腳,將郎主和二娘子調換。

一場鬨劇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金烏西墜,殘陽似血,鋪灑在涼亭欄杆上,似是閃著妖異的紅光。

沈鳳璋站在涼亭裡,雙手背在身後,凝視著涼亭外平靜無波的湖麵,投下一顆驚雷。

“你說,若我當真不是沈家子嗣呢?”

在沈鳳璋身後,劉溫昌臉色劇變,猛然跪地,“絕不可能!”老郡公還在世時,尤為喜愛小郎君,若小郎君當真不是沈家子嗣,老郡公怎麼可能如此疼愛小郡公!

沈鳳璋轉身,垂眸凝視劉溫昌,神情淡淡,緩緩道:“事無絕對,若找來產婆之後,產婆證明鄭娘子當年確實產下死嬰,而我也確實不是沈家子嗣。那又該如何?”

她細細打量著劉溫昌,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看著劉溫昌臉上的驚駭和掙紮,沈鳳璋靜靜等待。

劉溫昌的回答決定著她能否將劉溫昌當做心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溫昌跪在地上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這個結果雖然也在沈鳳璋預料之內,但她心頭仍微微有些失望。眨了眨眼,輕呼一口氣,沈鳳璋決定結束這個問題,恰在這時,卻聽見劉溫昌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

“那屬下就殺了那兩個產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哪怕是沈鳳璋,臉上都不由流露出幾分滿意喜色。她快步走到劉溫昌跟前,親手扶起他,喜形於色,甚至還帶著幾絲感動,“能得你這樣一句話,我心甚悅!”

“你也放心,我方才所言不過是最壞的情況。實際上,我與阿父、祖父相處多年,不論是阿父還是祖父都是慧眼如炬之人,若我當真不是沈家子嗣,想必阿父他們早就看出來了!”

劉溫昌心裡鬆了口氣,郎主若能是老郡公後人那再好不過。若當真不是——他握緊拳頭,方才已有決斷的心此刻越發堅定——到萬不得已之時,他定會替小郡公除掉那兩個產婆,甚至是鄭娘子!

帶上被留在涼亭不遠處的隨從們,沈鳳璋朝景行院走去。

今日一連實現兩個目標,沈鳳璋心情極好,嘴角微微翹著。然而沒走幾步,看見迎麵走來的人,她臉上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璋!”

聽到沈雋的喊聲,沈鳳璋眉頭一皺。

見鬼,她居然從沈雋聲音裡聽出幾分驚喜。看著快步朝她走來的高瘦少年,沈鳳璋不耐地嘖了一聲,厭煩地移開視線。

“給我滾遠點!”

麵帶驚喜之色的沈雋在離沈鳳璋五步遠的地方驀地停住腳步。少年逐漸生出棱角的英俊臉龐上,驚喜之色瞬間消失,重新化為往日的沉靜。

他習慣性低垂眼眸,卻又想起什麼,抬眸看向沈鳳璋,一雙眼眸明潤若晨光熹微時的天空,哪怕有所克製,眼底依舊流露出些許擔憂、感激與關切。

沈雋聲音的大小依舊和昔日一樣,低低的,然而不再刻意壓得冷硬麻木的聲音在徐徐晚風之中清越如金石相撞,海浪拍岸,動聽悅耳。

“阿璋,你的傷怎麼樣了?我這兩天想來看你,景行院的隨從都說你在休息。”凝視著沈鳳璋,沈雋聲音裡滿是溫和。他這幾天早上出門前都會去景行院,然而都見不到沈鳳璋,沒想到今日回府,會這麼巧碰上她。

沈鳳璋冷笑一聲,“那是我專門吩咐仆從們彆放你進來。”

沈雋眉頭微皺,又瞬間鬆開。他仿佛沒有聽到沈鳳璋嫌棄傷人的話語,眼眸裡藏著溫和,“之前在宣武場,若非你替我擋下這一箭,受傷的肯定是我了。我——”

沈雋感激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沈鳳璋毫不客氣地打斷。

沈鳳璋凝視著沈雋,上上下下仔細掃了他兩眼,最終不屑地收回目光,輕蔑地一挑眉,唇角拉開一個滿是譏誚的笑,“真是醜人多作怪!自作多情到你這個份上也是少見!”

“替你擋箭?你在做什麼白日夢!”

沈雋眼底的溫和慢慢散去,他低垂下眼眸,不言不語。

“我就是被你這個掃把星連累的!遇上你,兩匹馬都出問題。”沈鳳璋臉上顯出幾分惱怒,“若非被地上的樹藤絆了一跤,我又怎麼會中這支箭!”

沈鳳璋烏黑的鳳眼狠狠一瞪沈雋,“離我遠點!”說完,她帶著人朝景行院走去。

從沈雋身旁走過時,她嫌惡地一瞥沈雋,吐出兩個字,“晦氣!”

站在沈雋身旁的黎苗握緊拳頭,怒火中燒,“郎君,我就說小郎君肯定不是有意救你!果然如此!”

沈雋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他輕輕搖頭,低聲道:“哪怕隻是湊巧,阿璋也是救了我。”更何況,他清楚知曉,沈鳳璋就是故意救他!

“郎君!”黎苗看著沈雋這副樣子,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情緒。郎君就是人太好,才在即將召開白聞樓文會這樣關鍵的時刻,都不忘分神關心惦記著小郎君!

“郎君,你聽聽小郎君方才的話。馬出事能怪在郎君你身上嗎?地上有樹藤,小郎君自己沒看清被絆倒了,和郎君你又有什麼關係!偏偏小郎君全都遷怒到您頭上,你難道不覺得小郎君這是無理取鬨嗎?!”

“算了。”沈雋溫聲安慰著黎苗,“阿璋隻是年紀小,性子有些頑劣而已。她本性不壞。”她今日說這些話,不過是故意掩飾她那日救人的真正目的,掩飾她的真實情感罷了,可惜——沈雋心中嗤笑一聲——可惜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您是從哪裡看出小郎君本性不壞的?!黎苗差點把這話脫口而出。

反正在郎君眼裡,誰都本性不壞,誰身上都有優點長處。他有時候真希望郎君不要這麼純善篤厚,像小郎君那樣自私卑劣一點。以郎君的性子,他真怕郎君將來吃大虧!

看著臉上笑意溫和的沈雋,黎苗知曉他這個心願是達不成了。算了算了,黎苗搖頭,大不了他幫郎君多看著點。他們這些人這般喜歡大郎君,不正是因為大郎君品性純善嗎。

另一邊,沈鳳璋麵帶怒意走了好一會兒,臉上神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忽然想起一事,朝身旁的劉溫昌問道:“沈雋這兩天都在做什麼?”

“大郎君這些天早出晚歸,白日裡都在白聞樓。今年的白聞樓文會就在明日。”

白聞樓文會。沈鳳璋記得原著裡,男主得到了參加這次文會的機會,並且在文會上一舉奪魁,從此踏入官場,憑借高超的手段,平步青雲,在六年內從最末品的奉朝請到權傾朝野,最終登上皇位。

原來是因為快要出仕了,怪不得比起以往的內斂,沈雋今日顯得格外……沈鳳璋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八個字。

既然明日就是原著中極為重要的白聞樓文會,沈鳳璋沉吟片刻,朝劉溫昌道:“準備一下,我明日要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阿璋本來想說:原來是因為快要出仕了,怪不得比起以往的內斂,沈雋今日顯得格外騷包。

至於阿雋今天為什麼格外騷包,真正理由想必大家應該都能猜到吧~

然後,男主都要出仕了,阿璋踏上官場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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