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芒鞋女 11544 字 5個月前

這日, 譚佩玉買菜回來說臨街的秀才不堪重負,窩在家研究算數,廢寢忘食, 日夜不寐, 家裡人感覺不對勁, 推開門進屋, 人抱著往年做過的明算試題嗚嗚嗚大哭, 誰喊都不理,請大夫把脈, 說是成傻兒了。@無限好文:儘在

說這話時擔憂地看著譚振興,在她眼裡, 弟弟們功課太過繁重了, 劉明章那會都沒那麼多功課, 前段時間他們還有空閒抄書,這幾天連抄書的功夫都沒了,整天待在書房門都不出, 她道, “累了就歇歇,彆逼太緊了。”

明明是關心,落在譚振興眼裡總覺得在看不起他, 撇著嘴, 不高興道, “長姐, 你看著我作甚, 難道擔心我哪天成傻子不成?”

他雖然愛哭,但哭能哭成傻子嗎?無知。

譚佩玉哭笑不得,她之所以看著譚振興是想問他背上的傷,不過聽他說話中氣十足,應該是沒事了。

“長姐怕你累著了,你沒出門,不知外邊的情形。”

譚佩玉不是亂說的,情況越演越烈,尤其打定主意明年參加鄉試在家讀書的秀才們,突然仿佛沒了主心骨,找不著學習的門道,漸漸變得倦怠消沉,大街小巷,讀書人個個心不在焉,萎靡不振,學習氛圍空前低迷,學政大人擔心長此以往讀書人凋零,學風消弭,親自在書院設明算課,重點針對明年參加鄉試的秀才。

為此,各府縣的秀才幾乎都湧來了郡城,讀書人彙聚,街上熱鬨非常,各客棧酒館坐滿了人。

據說劉明章全家也來了。

消息是趙鐵生來說的。

“劉明章進城聽課,全家老小都跟著來了。”趙鐵生知道譚盛禮不想聽劉家無關緊要的事,他是想提個醒,讓譚振興他們有準備,彆哪天在街上碰到又起了衝突。

劉明章新娶的媳婦不是省油的燈,擔心劉明章在城裡尋花問柳,以照顧劉明章起居為由要跟著,劉明章老娘心裡不樂意,認定兒媳婦是進城享福的,在家鬨死鬨活,劉明章無法,隻得把她也帶上,加上他兩個弟弟要參加院試,讓他們也同道以便自己沒事給他們補補功課,哪曉得有他休妻的例子在前,兩個弟妹不放心,胡攪蠻纏的也要來。

商量來商量去,到最後老老少少一個沒落下。

聽到劉家,譚振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譚盛禮望來,更是異常老實,譚盛禮的視線在他身上頓了下,隨即落在旁邊的譚振業身上,後者垂眸,保證道,“父親放心,兒子再不會亂來。”

譚振興歪了歪嘴,沒有說話,心裡罵譚振業腦子轉不過彎,不打架還有其他方式啊,他想好了,如果碰到劉家人,他要罵得他們後悔做人!

“我看幾位公子比以前成熟了,不會再犯錯了。”趙鐵生道,“劉家人心胸狹隘,眼界低,不足與他們為伍。”以譚盛禮的才學,譚家注定要踏入官場的,而劉家,論眼界學識都遠遠不夠。

譚盛禮沒有作聲,了解他不道人長短的性格,趙鐵生又說起其他,“聽說你們都過了府試,咱們村的人樂壞了,知道我要來,托我給你們捎了不少東西。”

有雞蛋,鴨蛋,活雞活鴨,還有半隻野豬肉,都是補身體的,幸好天不熱,否則路上就壞了。

譚盛禮過意不去,“我不曾為村裡做過什麼,他們這般,我受之有愧。”

“你彆謙虛,教他們認草藥,賣田地時認真詢問人品,哪件不是為村民們好?”

村裡小吵小鬨不斷,但大的人情世故上,人們還是拎得清的,譚盛禮爬得越高對惠明村就越好,有譚盛禮庇佑,往後誰都不敢輕易欺負他們。

村裡能出個官,是全村的福氣。

譚盛禮問了幾句村裡的情況,趙鐵生撿有趣的說,說著說著又回到院試,趙鐵生拿出疊文章和詩文要譚盛禮看,這次院試不考明算,將來就說不好了,趙鐵生會簡單的算賬,卻不精通,如果以後院試添了明算,他恐怕更難考上。

他把希望都放在這次院試上了。

文章和詩不少,譚盛禮快速翻完,實話道,“擱往年沒問題,今年情形特殊,不好說。”

趙鐵生明白他的意思,學政大人開課,雖說隻教明年參加鄉試的秀才,但秀才有家人親戚朋友,他們如果拿著文章去請教學政大人,學政大人肯定會指點幾句的。

但他想得開,譚盛禮的學問不見得比學政大人差,名師出高徒,他不是沒有勝算的,他笑著道,“好在有你,我心裡踏實不少。”

幾個月不見,趙鐵生開朗許多,譚盛禮點頭,問他,“趙兄過了院試會接著考嗎?”

這個問題趙鐵生想過無數回了,堅定道,“秀才身份就夠了,再往上我自己沒這個信心,況且我年紀大了,精力不如從前,努力也比不過年輕人。”趙鐵生想得明白,考個秀才,去鎮上私塾教書,掙的錢夠全家老小花就行。

譚盛禮沒有勸他,“成,我給你擬個計劃,照著計劃來吧。”

他教譚振興他們是循序漸進,不局限於院試鄉試,而趙鐵生的目標是院試,譚盛禮不教他其他,讓他重新背書,務必背得滾瓜爛熟,再就是寫雜文和詩,譚盛禮給了他許多題目,要他每天寫。

清晨天不亮就起床,要到半夜才能完成譚盛禮布置的量,讓趙鐵生有種恍惚回到私塾讀書的時候。

兩天下來,趙鐵生感歎,“功課累人啊。”

趙鐵生和譚振學睡,為了互不影響,趙鐵生在屋裡自己讀書學習,譚振興趴在窗戶邊,伸長脖子看了眼,撇嘴,“趙叔,這還累人?你看看我們的好不?”

光是那策論和明算都能把人逼瘋,趙鐵生的不過背書寫詩和雜文,換了他,半個時辰就完事。

“你們年輕,我不同,我老了啊。”

他在家寫詩沒有特定的題目,多是有感而發,如今不同,譚盛禮給了明確的題,還限定了時間,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尤其昨天譚盛禮給的題目他還弄錯了,鬨了個笑話,他問譚振興,“你們平時寫詩難嗎?”

譚振興點頭,剛開始給明確的事物,比如梅蘭竹菊為題作詩,慢慢的題隱藏在詩裡,要他們自己找,而現在,除了隱藏的題,還有用譚盛禮特定的幾個字,難,太難了,想到昨天趙鐵生寫的詩和題南轅北轍,譚振興安慰他,“趙叔,慢慢來吧,你彆覺得丟臉,我們不會笑你的。”

趙鐵生羞赧地低頭,突然問,“你找我何事?”

譚振興瞅了眼上房,譚盛禮不愛和他們湊堆,都是待在自己屋忙自己的事,見上房沒動靜,他小聲道,“趙叔,和我說說劉家的事唄。”

他長姐容貌不差,性格溫婉,憑什麼劉明章說休就休啊,還害得譚振業坐監,要不出口惡氣,他早晚會被憋死。

趙鐵生:“......”

“不怕你父親揍人?”

譚振興縮了縮脖子,“你小聲點說吧。”

劉家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劉明章母子關係不好,和幾個兒媳婦更是不好,有譚佩玉的例子在前,幾個兒媳婦都怕步了後塵,天天慫恿自己相公放棄走科舉,家裡有個秀才就夠了,犯不著都得考秀才......趙鐵生說得細致,想告訴譚振興用不著和劉家計較,劉家人多矛盾多,早晚會鬨到明麵上來的,那時候還有何名聲可言,誰知後麵的話沒來得及說,譚振興就興致衝衝地走了。

趙鐵生:“......”

擔心譚振興出去惹事,趙鐵生觀察了他兩日,發現譚振興沒有任何不對勁才放了心,然後,就發現譚振興格外關注自己,有空就往自己跟前湊。

好像...好像和自己很親昵,但那表情又分明在和自己較勁。

趙鐵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錯,譚振興就是在和趙鐵生較勁,他對院試沒什麼信心,自從趙鐵生來後,譚振興預感自己院試能過,為啥呢,因為他覺得趙鐵生不如他!

趙鐵生背的課文他會背,趙鐵生寫了詩他也會寫,寫得還比趙鐵生好,趙鐵生如果能考上秀才他也能。

防止趙鐵生偷偷進步,他天天都會看趙鐵生的功課然後自己偷偷做一遍。

哪曉得寫詩時被譚盛禮撞見了,揍了他頓,還罰他去砍柴,每天兩捆柴,不認柴,隻認錢。

譚振興:“......”

砍柴容易,賣柴難,濕噠噠的柴火誰買啊,譚振興叫苦不迭,慶幸地是兄弟有難同當,譚振學他們也在砍柴之列,他心裡好受不少。

於是,譚振興他們又恢複了以前的作息,天不亮就出城砍柴了,有段時間沒用腿,以致於進城後走路有點跛腳,譚振興感慨,“看來還是得天天練。”

譚振學翹起腳尖,蹭了蹭地麵,腳又痛又癢,很想脫了鞋子撓兩下,問譚振學,“你覺得呢?”

譚振業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倒是譚生隱痛的不行,“是不是佩玉姐天天煮好吃的腳上長肉的緣故啊。”

趙鐵生帶了幾十斤肉來,譚佩玉變著法子煮好吃的,譚生隱感覺自己胳膊都粗了圈,腳上肉多,所以才會疼。

譚振興甩了甩跛腳的腿,讚同道,“有這個可能。”

每人背上掛著兩捆柴,譚振興犯了愁,不知往哪兒去,還是譚振業聰明,說城裡學子多,客棧飯館生意好,先去最近的飯館問問。

結果好死不死的,碰到了劉家人。

劉家全家十幾口人,住客棧開銷大,就專程租了間宅子,宅子離飯館不遠,譚振興他們抄近路,恰好經過宅子前。

門半敞著,羅氏坐在院子裡罵人,罵幾個兒媳婦好吃懶做,花錢如流水,嗓門洪亮,不輸在村裡的時候。

譚振興腳不舒服,是想直接走過去的,偏偏,羅氏歪頭看到了他們,譚振興微微彎腰,衝譚振學道,“回家你們要替我作證,不是我先招惹她的啊。”

譚振學沒反應過來,就看譚振興放下柴捆,聲音不高不低道,“喲,又在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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