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1 / 2)

夜色漸漸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 小院終於寧靜下來,籠子裡的雞歪頭琢著羽毛, 靜靜等待夜晚的來臨。

倏然,院門開了,腳步聲紛踏而至, 亮光的堂屋躥出個人影, 大喜過望地喊, “父親。”

嗓子都哭啞了,譚盛禮望著那張淚洗過的臉龐,垂眸輕問,“吃過了?”

聽父親關心自己,譚振興忙不迭點頭, 清湯寡水的粥比米湯都不如, 擔心譚盛禮罵他浪費糧食,撒了糖, 喝的乾乾淨淨,當然, 以他的廚藝, 菜是弄不出來的, 就靠稀粥撐著。

譚盛禮又問,“味道如何?”

“勉強能入口。”自己煮的飯,流淚也要吃完。

譚盛禮看了眼灶房,思索道, “那明日繼續罷...”

“啊?”譚振興吸口氣,眼淚又在眼眶打轉了,剛剛生火時他全身在冒冷汗,生怕稍有不慎燒了灶房,煙霧嗆得眼淚直流都不敢離開半步,天乾物燥容易著火,最後熄火時,他特意往柴上潑了盆水,裡裡外外撿柴好幾遍,確認沒有火苗才敢出門,再讓他煮飯,豈不還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他雙漆跪地,哀求道,“父親,兒子知錯了。”自無能,不應嫌他人不好,譚振興拱手向譚佩珠和汪氏賠罪,態度誠懇,看得譚盛禮直搖頭,無奈歎息道,“回房看書吧。”

此後兩日,仍由譚佩珠和汪氏做飯,譚振興不敢再多言,桌上有什麼吃什麼,吃得香又多,仿佛幾月沒吃過飽飯的人。

趙鐵生看著好笑,譚家幾位公子品學兼優,德行尚佳,也是譚盛禮對其要求高,普通人家有這群兒子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兒,然而譚盛禮從未因兒子展顏笑過,哪怕譚振業奪得縣試案首,譚盛禮眉色也淡淡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仰之彌高,令人深表佩服。

唯獨譚振興是個例外。

院試過後,他在屋裡抄書,譚振興見縫插針的往他跟前湊,湊過來就打聽他院試的考卷,趙鐵生好笑又好氣,為圖耳根子清淨,他把默寫的答卷給譚振興看了,然後就看譚振興握拳歡呼,大笑不止,笑著笑著害怕譚盛禮發現,趕緊捂著嘴,眼淚都笑出來了。

趙鐵生:“......”

“大公子,笑什麼呢?”他請譚盛禮看過,譚盛禮說能過,運氣好能進前十,院試前十名為廩生,每月有銀錢八百文,大米20斤,養活他們全家僅夠了,真要那樣,譚盛禮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故而在譚振興麵前,趙鐵生對他也多敬重。

譚振興捂著嘴,連連搖頭不肯說,趙鐵生卻看他喜不自勝,走路大搖大擺,活像鬥勝的公雞。

趙鐵生:“......”

老實說,院試能不能過譚振興心裡沒底,前兩天聽譚盛禮和趙鐵生在書房說話,譚盛禮點評趙鐵生的答卷說能過,他這不就上心了嗎,剛剛比較自己和趙鐵生答卷,自己答得比趙鐵生好,趙鐵生能考上,自己絕對也能考上。

也就說,他譚振興,過不久就是秀才公了。

嘻嘻嘻......

回書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譚振學他們,三人像看傻子似的眼神,搖搖頭,繼續專心寫功課去了,譚振興:“......”

“你們不高興嗎?”

秀才公啊,譚家自從搬回祖籍,好多年不曾出過秀才了,譚振學他們怎麼就不激動呢?

正想說說他們,餘光不經意掃到窗戶邊的人影,譚振興心下咯噔,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父親啊...”

其餘三人:“......”

這次,譚盛禮沒揍他,而是要他把屋裡那根打磨光滑堪比手臂粗的木棍拿出來,雙手舉在頭頂,去堂屋跪著。

譚振興:“......”那是他為兒子準備的家法,如何能現在拿出來,他苦著臉,“父親。”

“不去嗎?”譚盛禮輕飄飄反問了句,譚振興忙搖頭,腳底生風的回屋拿木棍去了,明明打兒子用的,沒想到自己先受了懲罰,跪在堂屋裡的譚振興淚流不止......

譚盛禮隻看他無事拿著刀在屋簷下削樹皮,不知譚振興要木棍乾什麼,他也懶得問,問也問不出什麼好事,既然譚振興喜歡,往後就少打他,舉著他心愛的木棍跪就是了,譚盛禮在堂屋盯了他會,確認他老老實實後去趙鐵生房間賠罪。

趙鐵生搖頭,“你嚴重了,大公子性格跳脫了些,心眼不壞。”

譚盛禮嚴於律子,儘管趙鐵生不在意,譚盛禮仍罰了他。

在教子方麵,趙鐵生自認不如譚盛禮嚴格,他請譚盛禮進屋說話,“明年參加鄉試嗎?”鄉試每三年一次,明年不考就得再等三年,以譚盛禮的才學,用不著多等那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