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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振興和他們解釋清楚緣由順便為他們指路,不知是不是害怕走丟,父子兩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哪兒也不去,說來也怪,譚振學和譚生隱就在旁邊,父子兩偏偏粘著自己,以致於譚振興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冒冒失失招惹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偷偷問譚振學,“你看他們如何?”

父子兩風塵仆仆,臉上難掩倦色,譚振學道,“約莫真的有事相求吧。”

得到這話,譚振興心下稍安,照往常領了工錢就該回家的,於心不忍,領著他們去大學樓找譚盛禮。

作為學生,盧狀義不容辭的要跟上幫忙端茶倒水,那躍躍欲試的神色看得譚振興手伸向腰間彆著的黃荊條,後者立刻噤若寒蟬,規規矩矩跟著譚振學和譚生隱走了。

到家後,逮著機會在盧老頭跟前告狀,說譚振興的壞話,盧老頭不附和,隻苦口婆心的勸他,“大公子學識過人,打你是為你好,你好好聽他的話,將來不愁沒有出息。”

盧壯氣噎,換了身乾爽的衣衫後就躺床上睡覺,盧老頭督促他去書房溫習功課,盧狀煩不勝煩,直接蓋起被子不搭理人,盧老頭瞅了瞅外邊的天,“再有會兒就吃午飯了,你再不讀書就隻有等下午了。”

盧老頭不懂孫子的想法,那時費儘心思的想做譚家人的學生,如今得償所願卻不懂珍惜,盧老頭覺得愧對譚家人的教誨,正欲再勸兩句,卻看盧狀突然坐起,目光炯炯地問他,“午飯做好了?”

“還得等會吧。”估摸著時辰,還得有會兒時間,盧老頭想問他是不是餓了,又看盧狀下床往外邊走,麵帶喜色,“爺,我去灶房幫師娘和譚小姐做飯吧...”

起初盧老頭沒反應過來,追著他出去,見他腳步輕快,邊走邊整理身上的衣衫,眉頭緊蹙,提醒盧狀,“男女有彆,不妥吧。”

家裡準備午膳的是汪氏和譚佩珠,盧狀是個外男,去灶房不太好,盧老頭想勸他兩句,誰知盧狀腳底抹油的跑了,盧老頭擔心出事,愁眉不展地跟去灶房,汪氏生火,譚佩珠炒菜,譚盛禮他們不在,午飯有肉但不豐盛,盧狀站在灶門邊,嘴裡像抹了蜜,盧老頭當即冷了臉,欲嗬斥盧狀兩句,但聽汪氏說,“小妹,你去書房看看二弟他們,剩下的菜我來弄吧。”

汪氏已不再是惠明村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婦人,譚佩珠還沒說親,和男子走太近不好,盧狀自來譚家,譚佩珠就沒和他同桌吃過飯,譚盛禮也默許譚佩珠的行為,想來是不太好的,汪氏找借口支走譚佩珠,誰知盧狀似乎不懂,和譚佩珠說,“佩珠小姐,跑腿的活我去吧。”

譚佩珠垂著眸,默不吱聲,直至發現盧老頭在院子裡,這才小聲說好,盧狀眉開眼笑的走人,走出去幾步,又回眸看譚佩珠,眼底閃過抹異色,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盧老頭擔心孫子做錯事,特意跟著耳提麵命的叮囑他安分守己,譚家人善良,不能辱了譚家名聲,盧狀嘴上漫不經心應著,明顯沒把這話放心裡,盧老頭心下無奈,又不好多說,女兒家的名聲重要,彆沒什麼被他說得有什麼似的...

盧狀自認將心思藏得好,不知譚佩珠將他看了個透,吃過午飯他就去書房溫習功課,等譚振興回來想著不至於又挨頓打吧,結果樂極生悲,不但挨了打,還挨得特彆重,譚振興像在揍殺父仇人似的,盧狀痛得嗷嗷直叫,翻下長凳就要逃...

逃是逃不掉的,隻會被揍得更慘...等譚振興收手時,盧狀明顯能聞到身上的血腥味。

盧狀:“......”

譚振興揍人沒有任何理由,盧狀又恨又氣,執拗的在院子裡等譚盛禮回家要個說法,譚盛禮幫人看文章,累了整日,精神不如出門時好,盧狀又哭哭啼啼的跪著告狀,他彎腰扶起他,“振興打你,你若不甘心,問他要個理由有何難啊?”

盧狀疼得睚眥欲裂,哽咽道,“我問了,老師不肯說。”

“好好想想,可是哪兒做錯了猶不自知?”譚盛禮歎氣。

盧狀:“......”

譚盛禮扶他站好,“上過藥沒?”

盧狀恨得磨牙,他挨了打,還得對譚振興感恩戴德,想想就窩火,彆說上藥,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都說譚家人寬厚善良,鐵石心腸還不多,連他爺爺也變了,冷漠無情,不管他死活,盧狀再次忍痛跪下,“譚老爺,你得為我做主啊。”

譚盛禮皺眉,無奈地讓乞兒讓乞兒把譚振興喚來,盧狀頓時脊背生寒,譚振興生平最不喜告狀的人,若知道自己在譚盛禮麵前唧唧歪歪,不得把自己打死啊,當下也不敢讓譚盛禮主持公道了,急忙攔住乞兒,支支吾吾道,“我..仔細想想,好像是我做得不對,從碼頭回來,看老師不在就偷懶不看書...老師...打我是應該的,愛之深責之切啊...”

說到後邊,他自己都快相信譚振興是真為他好了。

最後,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盧狀恨譚振興恨得要死,偏偏又拿他沒法子,尊師重道,但凡譚振興出去說他半句不好,他盧狀這輩子就完了,以前的他到底何等淺薄啊,竟以為攀上譚家就前途無量,殊不知將自己推入深不見底的懸崖。

盧狀告狀的事兒無疾而終,晚上,譚盛禮去書房檢查譚振興他們的批注,盧狀乖巧的捧著書大聲讀,他屁股傷得太重不敢坐,隻能站著讀,聲音粗啞,像染了風寒的病人,楚楚可憐,譚振興還嫌盧狀吵,打發他去外邊走廊讀...敢背著他跑到譚佩珠麵前獻殷勤,他要不打死盧狀是他仁慈。

盧狀心知譚振興不喜歡自己,巴不得避遠點,闔上書,行禮後畢恭畢敬的離開,他屁股有傷,不敢走太大步,隻能小步小步的挪,跨門檻時,明顯聽到他倒吸冷氣的聲音。

罪有應得!譚振興冷哼,日後再讓他知道他往譚佩珠麵前湊,揍得會更狠!

哪怕背朝著譚振興,盧狀也能感受譚振興眼裡的痛恨,他是真的憋屈,無緣無故挨了打還遭譚振興記恨上了,到底哪兒做錯了啊...不得不說,譚振興的態度讓盧狀反省自己了,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錯在哪兒,隻能扯著大嗓門讀書。

聲音洪亮,聽得譚盛禮搖頭,譚振興這種性子教學生可想而知,他沒有批評譚振興做得不好,問他們這兩日做批注做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他給的都是古籍,晦澀難懂,譚振興他們雖是進士,免不了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譚振興翻出做上記號的句子問譚盛禮,譚盛禮看了眼,沒有像往常做詳細的解答,“過不久就要入翰林了,天下藏書,豐富非翰林莫屬,你們如有疑問,抄在紙條上,進翰林後多翻書為自己解惑。”

譚振興他們已經到獨當一麵的時候了,這種時候,不能再像往常為他們解惑,得讓他們自己去書裡找答案。

兄弟兩明白父親的用意,認真道,“知道了父親。”

“翰林院的日子清閒無趣,但能學到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平時多看少說,切忌拉幫結派...”翰林院不像朝堂波濤洶湧,可不乏有些自作聰明的人愛算計鑽營結交權貴,譚盛禮叮囑他們做好自己的事兒,若有時間多讀書,至於譚生隱,譚盛禮問他,“可想隨我進國子監讀書?”

‘國子監’三個字一出,四周頓時安靜下來,譚振興皺眉,偏頭瞅著屋外喊,“盧狀,乾什麼呢,啞巴了是不是?”

譚盛禮:“......”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讀書聲再次響起,譚振興又嚎,“沒吃晚飯是不是...”讀個書都要他操心,還是揍輕了啊。

夜裡寂靜,隻聽屋外傳來振聾發聵聲嘶力竭的喊叫,“子曰...”

譚盛禮:“......”

聲音嘶啞渾身,譚振興滿意了,看向譚生隱,“國子監乃天下最高學府,有機會去就去吧。”

譚生隱怔怔的,“我能去嗎?”

“你已過了會試,學識在很多人之上,有何不可?”

譚生隱想了想,“振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