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154(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第154章: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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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間,不知不覺就到了田野,眺目望去,綠幽幽的莊稼地裡,零星散落著學生,稀稀疏疏的,譚振興蹙起眉頭,他在翰林,隱隱聽過些國子監的事兒,譚盛禮組織學生出城勞作惹來不少閒話,連教書先生都忍不可忍故意稱病在家躲清閒,譚盛禮若有自知之明就該懸崖勒馬及時收手,誰知他我行我素,堅持不懈,此時看著田間為數不多的讀書人,譚振興有些擔憂,“父親會不會惹眾怒啊?”

車裡無人作聲,譚振興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父親也特好說話了點,這麼多學生不參加,他作為祭酒也不懲罰那些人,所謂殺雞儆猴,看看誰敢明目張膽的偷懶!”

“到了。”譚振學打斷譚振興的話,“父親做事自有他的用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若事事都以刑罰來論,早晚會失人心。”

譚振興歪了歪嘴,沒有反駁譚振學,隻是景仰譚盛禮的為人,比起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讀書人,譚盛禮是真正的君子,翰林院學士沒有不佩服其品行的,世人都說人心險惡世態炎涼,殊不知是人在複雜的環境裡生活久了變得複雜,這也是為什麼翰林院學士寧肯守著古籍也不願入朝為官的原因,就說翰林院那幾個白發蒼蒼的學士,哪個不是性情古怪之人,想和他們攀關係的無不被罵得狗血淋頭,但若和他們探討學問則態度截然相反,孜孜不倦極有耐心,要不是進翰林前父親早有教誨,他隻怕也會落得個阿諛奉承的名聲。

在譚振興看來,翰林院學士德高望重,可在他們眼裡,遠不及父親高雅,可此可見父親的為人。

他附和,“是啊,父親高瞻遠矚,所見與我們不同。”譚振興跳下馬車,伸了伸懶腰,“走吧,找父親去。”

譚盛禮坐在樹蔭下乘涼,手邊有學生們遞來的文章,許是身心勞累的緣故,學生們這兩日的文章略為潦草,潛心雕琢潤筆的較少,個彆詞句不夠精準美妙,但整體更為流暢,且更有深意,尤其是楊嚴謹,進步是最明顯的。

他看文章看得認真,譚振興他們不好打擾他,徑直去了田間,認識他的讀書人紛紛上前見禮,譚振興彬彬有禮的頷首,這些人會是父親引以為傲的學生,譚振興待他們的態度隨和許多,甚至有人詢問算學功課他亦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他站在讀書人裡,儼然已有老師之風,端莊穩重,與惠明村那個端著木盆偷偷摸摸躲在河邊洗衣服發牢騷的大公子判若兩人。

何時何地,但凡譚振興想聊就能侃侃而談,他意氣風發眉采飛揚,自信勃勃的模樣看得譚生隱略感陌生,自從進了翰林,譚振興像變了個人,想說點什麼,但聽旁邊響起道諂媚的聲音,“不知這位少爺怎麼稱呼,在下姓盧,是老師的學生...”

語氣夾雜著絲討好,譚生隱轉身瞅了眼,隻聽那穿著身金絲勾線竹紋長袍的少年回盧狀的話,“在下姓葉,曾在碼頭見過你,今日不用扛麻袋嗎?”

盧狀:“......”

哪怕是譚振興的學生,也不是誰都買賬的,葉弘自視甚高,最初連譚盛禮都敢挑釁又怎麼會將盧狀放在眼裡,輕蔑地奚落兩句就忙自己的去了,這些天累得筋疲力儘可沒功夫應酬無關緊要的人,有不認識盧狀的人,小聲問他打聽,他故意大聲說,“譚家大公子收的學生,以前天天在碼頭扛麻袋貼補家用來著,不知什麼風把他刮到這邊來了嘛!”

盧狀臉色難堪,在葉弘看不到的地方拿陰沉沉的眼神瞪他,殊不知運氣不好,被譚振興逮著個正著,譚振興懶得與他多說,隻道,“回去再收拾你。”

幾個字,嚇得盧狀繃緊身體,屁股快速泛起疼痛來,前段時間,他娘賣了以前的宅子在喜樂街重新買了座小宅院,院子小,勉強夠全家人住,但多了個盧老頭就有些擁擠了,他有心讓盧老頭繼續住在譚家,他爹娘死活不讓,說為人子需孝順,待盧老頭恭順無比,這就算了,待他就惡劣多了,他娘學譚振興弄了根木棍,動不動就揍自己,看書打盹會挨揍,走神會挨揍,如廁的時間長了也會挨揍,連去碼頭少扛了兩麻袋都會挨揍,他真的快被逼瘋了,好不容易譚振興願意帶他出門,誰知惹來諸多嘲笑,他收起臉上的陰沉,訕訕解釋,“老師,學生我...”

譚振興素來對他沒耐心,擺手不耐道,“無須多言,回去後自己趴著就行了。”對付盧狀這樣的小人,沒什麼比揍他更有效的了。

盧狀:“......”

“不過那是回去後的事兒,當下還有要緊事讓你去做...”譚振興指著視野裡最遠的田,“那塊田沒人去,你去吧。”

盧狀:“......”

“若被我發現你偷懶,哼哼...”譚振興頗有警告意味的哼了兩聲,嚇得盧狀渾身哆嗦,急忙奔著遠處跑去了,背影倉皇無助,譚振興冷哼,“就這點段位還想在我眼皮底下作妖,真以為我眼瞎看不到是不是。”

語畢,被不遠處的楊府少爺吸引了去,有些時日沒見,楊府少爺身量似乎壯碩了些,劍眉星目,瞧著像武將世家孔武有力的少爺,譚振興滿臉笑意的上前,捏著聲打招呼,“是楊府少爺啊...”

聲音好不矯揉造作,聽得楊嚴謹很想捂耳朵,譚老爺光風霽月堪比日月星辰,譚家這位公子則...楊嚴謹禮貌地拱手,“見過大公子。”

“近來可好?”譚振興問。

“尚好,大公子呢?”

“非常好。”

楊嚴謹沒話說了,想著尋個理由走開,誰知他走哪兒譚振興跟到哪兒,起初楊嚴謹不懂,後來才明白譚振興的意思,竟是要他和譚振業比試功課。

譚振興自認有眼力,所有人裡,就楊嚴謹學識最高,且考過會試,譚振業會能勝他,自然而然就有名氣了,不怕夏試不能揚名。

楊嚴謹不知自己被譚振興看做墊腳石了,他道,“夏試在即,小公子若感興趣,之後有場文會,我帶他同去如何?”

“文會鬨哄哄的,文章詩文多是早已備好的,看不出真實水準,你和家弟即興作首詩如何?”

楊嚴謹:“......”他不知譚振興是何用意,但委實沒空,“要不等會?”

“好,就這麼說定了啊,我們先去劈柴,待會下山請在場的人來評判誰的詩更好。”譚振興滿臉喜悅,“至於題目,就由我出罷。”

楊嚴謹:“......”隱隱感覺被人擺了一道。

但已應下就不會反悔,楊嚴謹拱手,“好。”

語聲剛落,就看譚振興轉身跑開,跑到個身著淺色服飾的少年跟前,興高采烈地拉著他往山林走。

楊嚴謹:“......”就是被擺了一道罷!

“三弟,我已經說服楊少爺同你比試作詩了,題目由我出,走走走,我們去山裡商量商量題目。”

譚振業無動於衷,“大哥,此事有損公允,不妥。”

“能贏就成,楊少爺心胸寬廣,必不會和咱們斤斤計較的。”譚振興絞儘腦汁地回想譚振業以前寫過的好的詩文,準備出道符合那首詩的題目,這樣譚振業用不著想,直接拿來用多好。

譚振業抽回自己的衣袖,冷不丁來了句,“大哥是不是皮癢了?”

譚振興:“......”

“父親如果知曉...”譚振業沒說完,譚振興卻能想到自己下場,戰栗了下,抱著僥幸心思道,“不...不會吧。”

可想到自己哪次做壞事沒有被譚盛禮發現啊,他有點退縮了。

山林茂盛,他們沿著小路進山,正糾結怎麼辦時,聽譚振業說,“難得來不如劈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