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160(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第 160 章:160

教唐恒這個孩子得循序漸進, 譚盛禮暫時不去想了,和柳璨聊起藏書閣的事兒,“晚上仍有學生熬夜讀書不肯家去?”

“是啊。”說起這個柳璨有些忍俊不禁, “自我進國子監後,極少看到他們留戀藏書閣連家都不回的情形呢。”都是養尊處優處處要強的少爺,結果夏試每門功課都落後於人,他們哪兒受得了,日日挑燈夜讀等著秋試好好表現呢,當然其中不乏有被迫待在書閣的......

“勤勉是好事, 但常常熬夜身體吃不消,袁安朱政他們日夜守著也不是法子...”譚盛禮道,“即日起, 藏書閣戌時關樓吧。”

真有那勤學上進的可以借書回家看, 家裡有長輩仆人, 會提醒他們注意休息, 柳璨心裡不太讚成, 但知譚盛禮肯定有其他打算, 夏試後, 很多學生害怕家裡人責備,儘管不情願,但老老實實去藏書閣看書將功補過,尤其是那些挨了打的學生, 忍著疼痛都要待在書閣, 想起那幫人, 他好笑道, “戌時關樓算給了他們名正言順不讀書的理由,又會歡呼雀躍地樂上很久吧。”

“不會。”譚盛禮篤定道, “他們會更勤奮的。”

柳璨不解其意,直到遇見熊監丞帶著行動不便灰頭灰臉的學生們過來,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向熊監丞拱手,瞅了眼譚盛禮。

後者麵上無波無瀾,甚是鎮定。

“譚祭酒來了。”熊監丞笑眯眯地拱手,“那天在田間無意聽到人們說這幾日就該收玉米了,我與孟先生商量帶學生們去看看,總不能整日紙上談兵,畝產糧多少都不知道吧?”夏試算學題多簡單啊,學生們竟然不會,簡直丟國子監的臉。

不趁機狠狠收拾收拾他們,還以為自己是個能耐的呢!

孟先生站在後邊,臉上笑容燦爛,喜悅非常,譚盛禮頷首,“也是,常誦古人詩已作豐年兆,黎民意儘安,去見識見識也好。”

聞言,學生們不由得臉色發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後悔又有埋怨,後悔自己太過衝動,埋怨對方動手,其中怨氣最甚的怕是楚天了,他沒參與鬨事,但因站在旁邊沒有勸阻被熊監丞認定成冷血無情不管同窗死活,平心而論,譚振業也沒勸阻,憑什麼隻懲罰自己?

他懷疑譚振業在熊監丞麵前說了什麼,雖然他沒證據,但直覺告訴他和譚振業有關。

他站在最末,目光陰惻惻地打量著前方的譚盛禮,不知為何,突然勾唇笑了笑,旁邊人抵他胳膊,啞聲提醒,“彆笑,被熊監丞看到又該說我們不知廉恥了。”

楚天:“......”

前邊,譚盛禮鼓勵他們,“國泰民安,出城走走於你們來說是好事,天氣炎熱,小心彆中暑了。”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麼熱的天不中暑才怪了,楚天低下頭,嘴唇動了動,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然而想歸想,卻無人敢吱聲,父親隨時拎著木棍準備揍人,稍微行錯半步就甭想有好日子過,齊齊給譚盛禮行禮,不約而同道,“祭酒大人說的是,學生們必當身體力行,不給國子監丟臉。”

“去吧。”

這次去的是在藏書閣打架鬨事的學生,落到熊監丞手裡不脫層皮回不來,所謂殺雞儆猴,國子監上下都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平日最愛鬨騰的金貴少爺都沉默不少,功課完成得好不說,得閒就去藏書閣,不再像前幾日百無聊賴的隨便翻翻,人人都帶著筆墨紙硯,不懂的地方抄錄下來問周圍人...

柳璨再次見識到藏書閣不同尋常的氛圍,雖然嘈雜,但人人都在討論文章詩句,你來我往,分外熱鬨,便是袁安和朱政都忍不住拿筆記錄他們對文章的看法見地,兩人識字但讀不懂文章裡的意思,故而平時隻能抄書,難得有機會弄懂文章意思,哪兒舍得放過這個機會。

連柳璨都按耐不住想記錄他們的話。

以前隻以為多數學生是胸無點墨濫竽充數,其實不然,他們或許沒認真聽先生講學,但並非什麼都不懂,談論文章時那飛揚自信的眉眼讓柳璨對他們刮目相看,他想,若是廖遜活著,看到學生們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場景該有多欣慰啊。

要知道,這些學生們辦詩會文會,會吟詩會做文章,不過多以身份尊卑來論優劣,阿諛奉承的人多,敢說真話的寥寥無幾,廖遜曾去過,回來後唉聲歎氣,直歎風氣不好,哪兒像現在,學生們摒棄身份,慷慨激昂的隻談文章,便是獨來獨往的譚振業偶爾也會說兩句,他表情陰冷,但一針見血,說完沒人敢往下接。

這個小公子,遠比譚祭酒更讓人敬畏害怕,這倒是有些出乎柳璨的意料,好在旁邊有譚生隱性格溫和能緩和氣氛。

他們談天說地,柳璨就靜靜的觀察他們,暮色四合,藏書閣慢慢恢複了清靜,鎖門時,看幾個學生在角落裡唧唧歪歪,被圍在中間的少年低著頭,雙手捏著衣服,麵紅耳赤的,有個少年伸手推攘了他下,柳璨認得推攘的少年是順昌侯府的少爺,他落上鎖,走了過去,“做什麼呢?”

用不著說,又在欺負人了。

“要我去請譚祭酒過來嗎?”

聽得這話,少年們急忙散開,順昌侯府的少爺給柳璨見禮,“柳先生是否誤會了,我向李淩請教點事兒而已。”

“是嗎?”柳璨看向低頭不語的少年,“是這樣嗎?”

“是...”少年囁喏地答了聲,柳璨皺眉,“還是請譚祭酒過來看看吧。”他在國子監多年,怎麼會看不出他們在欺負人,轉身就要去找譚盛禮,手臂被拉住,順昌侯府的少爺鐘寒苦著臉道,“柳先生,錯了,我們錯了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