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166(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第 166 章:166

他嘴上欽佩譚盛禮學問品行, 心裡卻不以為然,譚家名聲為天下人知,譚盛禮布衣出身, 能穩坐祭酒是托祖上帝師之福而已,譚家賣女求榮的事傳開,自己曾與其他先生私底下嘀咕過,上梁不正下梁歪,對譚盛禮嗤之以鼻,此刻見譚盛禮笑意淺淺, 他臉頰燒得厲害,佯裝低頭品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田先生以為國子監那些先生性情如何?”譚盛禮自顧往下說,“葉老先生愛算學, 柳先生好樂器, 熊監丞喜詩文, 喜好不同, 性格千差萬彆, 興趣相投誌同道合的人也不多, 但在學生們麵前, 他們互相尊重彼此扶持,竭儘所能的做個好老師不是嗎?”

田先生沒有說話,他隱隱明白譚盛禮的意思了,文章風格不同, 但不會妨礙學生們長成為朝廷棟梁, 他受益了, “還是譚祭酒豁達。”

“譚某也是教子有感。”幾個兒子性格大相徑庭, 但骨子裡的善良卻是相通的,若學生們都如此, 不失為件好事,他話題回到文章上,“這幾篇文章各有特色,言辭犀利,針砭時弊,但字裡行間透著警醒反思,有心了啊。”

田先生再看,確實如譚盛禮所說,措辭南轅北轍,但有相通的地方,田先生拱手,“田某慚愧。”

這句愧疚,不僅僅是自己過去輕視譚盛禮的種種行徑,還有對學生們的誤會,以前兩人沒有推心置腹的聊過天,田先生覺得自己錯看了譚盛禮,譚盛禮輕科舉不是故作清高,而是想創造百家爭鳴唯善唯孝相通的局麵,論格局,他自歎不如。

秋試結果出來,國子監的學生們表現差強人意,在京裡引起不小轟動,要知道,國子監為最高學府,人才濟濟,怎麼譚盛禮進國子監後學生們就大不如從前呢?譚盛禮高風亮節,沒人質疑他教不好學生,除了譚盛禮,其他先生被推向風口浪尖...

一時之間,不少人懷疑國子監的先生沽名釣譽欺世盜名,看似博學多才,實則胸無點墨。

以葉老先生為首的先生氣得不輕,甚少參加宴會的他親自辦了場算學宴證明自己學問,其他先生紛紛效仿...

幾日後,先生們各憑本事為自己正了名,而國子監的學生們又成了眾矢之的,老師們沒問題,學生考得不好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換作以往,這群嬌生慣養的少爺們早按耐不住衝上前揍人了,但這次他們卻安靜得很,不反駁不辯解,早上去山裡砍柴聽課,下午回藏書閣看書,傍晚回家寫功課,平日愛逛青樓小倌的少爺們都靜心養性了。

明明努力勤奮,怎麼考得不儘人意呢?

幾乎大街小巷都在談論這事,天天在碼頭累得死去活來的唐恒想捂耳朵裝聾子都不行,冉誠要他蟄伏,待譚家東山再起後和他們撕破臉爭家產,但他真的快堅持不住,身體累就算了,更重要的看不到頭,譚盛禮衣著樸素,行事低調節儉,但是個爛好心,凡看到街上有乞丐就給他們買吃食,照譚盛禮這麼下去,攢得起來家產嗎?

唐恒很是懷疑。

他琢磨著寫信給冉誠說說這事,但他不會寫字,儘管譚振興口口聲聲說要教他,什麼時候教卻沒說,他瞥向身邊眉開眼笑數自己工錢的盧狀,眼露鄙夷,“彆數了,人家管事還能昧你工錢不成?”總共就幾十文工錢,盧狀來來回回的數,貪婪的嘴臉看得唐恒反胃,若是可以,真想和盧狀劃清界限做個陌生人算了,太丟臉了。

“嘿嘿嘿,我就數數。”盧狀將錢收好,擦了擦臉上的汗,唐恒突然頓住腳步嘟噥了聲,“待會替我寫封信。”

“啊?”盧狀沒聽清,順著唐恒的視線望向遠處巷子,巷子裡似乎死了人,有人抬著棺材進去,他問唐恒,“恒公子在和我說話嗎?”

唐恒:“.....”

“沒有。”就這麼個蠢貨,唐恒不放心將寫信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心煩意亂道,“你先走,我到處逛逛。”

他記得譚振興說過綿州有個秀才混進京專門替人寫信為生來著,他不記得路,隻能到處碰運氣,結果真讓他遇上了,就在某個巷子口,秀才靠牆坐著,勉強放著張桌子,桌上擺著筆墨紙硯,他理了理衣衫,昂首挺胸地上前,假意咳嗽了聲,“寫信嗎?”

正打盹的秀才睜開眼,雙眼放光的點頭,“寫寫寫,公子想寫什麼。”

唐恒四下瞅了眼,確認周圍沒有熟人才拉開凳子坐下,“冉兄,多日不見身體可好?我已按照冉兄所說萬事順著他們...”他低著頭,念得很小聲,秀才提筆寫得極快,隻是慢慢就不寫了,無意抬眸看他頓筆的唐恒麵露不滿,“寫啊。”

“公子啊,你這是...”秀才給人寫信多年,自認見過不少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事兒,像眼前這位公子將爭奪家產明目張膽寫在信裡的還是少見,秀才心裡不安,“你這是膽大包天啊。”

“好好寫你的信,廢話那麼多作甚。”唐恒語氣凶狠,秀才頓了下,笑逐顏開的湊過去,“寫是能寫,不過要加錢。”

唐恒:“......”他認識的讀書人怎麼個個都卑鄙無恥呢?

他起身就要走人,誰知後者有恃無恐,“這位公子啊,不是我說,你去彆處人家也會要求加錢的。”難得遇到個心裡有鬼又有錢的人,不趁機多敲詐點錢怎麼行呢?

唐恒:“......”

“30文銀錢,30文銀錢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寫。”秀才大言不慚的說道。

唐恒氣得不輕,憤怒的放下30文錢,發誓回家就識字,與其白白便宜彆人,不如自己動筆,抱著這個想法,他特意去酒肆買了壇酒,假裝喝得酩酊大醉,在院裡大哭大鬨。

譚振興回家聽到的就是唐恒歇斯底裡鬨著跳井的聲音,他看了眼並肩的譚振學,“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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