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貴久惠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腳下忽然一空——
糟了,她是站在懸崖邊!
身體不由自主地跌落,心臟被失重感攥緊,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一樣,她什麼都來不及想,隻看到天空似乎在變遠……
下墜感猛地一頓,飛離的靈魂收回來,田中貴久惠仰頭一看,剛才站在樹下的青年半跪在懸崖邊,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
北原蒼介也被她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能麵不改色殺掉兩個大男人的凶手居然這麼膽小,差點被自己嚇得跳了崖。
手上一用力把女人從懸崖邊拉回來,兩人都鬆了口氣。死裡逃生的田中貴久惠渾身哆嗦著趴在雪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你……”剛才手腕上感覺到的溫度已經讓田中貴久惠知道,這個青年並非死神或者彆的什麼鬼怪,因此她也鎮定了一些,按住自己已經青了的手腕說:“剛才……你都看到了?”
“不光看到。”北原蒼介走到樹邊,從積雪上撿起自己剛才情急之下扔掉的手機晃了晃,說:“我還錄下來了。”
田中貴久惠麵色一變,本來就蒼白的臉此刻簡直跟紙一樣。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抬起眼睛,看著對方問道。
“我叫北原蒼介,在論壇中的代號是【紙牌】。”北原蒼介看看手機上麵信號為零的顯示,將其收了起來。
“原來是你啊……”田中貴久惠苦笑:“我還以為這次聚會你不會來了呢。”
【紙牌】加入“魔術愛好者聯盟”的時間雖然很早,但平時比較沉默,很少發言。田中貴久惠代替祖父在論壇中聊天的時候,隻見他出現過兩次。一次是【逃脫王】和【消失的帕尼】兩個人吐槽自己的祖父春井風傳之死的時候,措辭比較嚴厲地批評了對方;另一次是組織這次聚會的時候,詢問誰能夠參加,他回了一個字:“我。”
在田中貴久惠的想象中,對方應該是個嚴厲古板、年齡比較大的老頭子,或許還是大學教授什麼的。這次聚會【紙牌】遲遲未到,大家都默認他應該是放大家鴿子了。不過反正也沒什麼人跟他熟悉,沒有誰會特彆期待【紙牌】參加,因此他們都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個人不光不是老頭子,還是一個看上去很英俊的年輕人。也因為他……自己的犯罪行為似乎要提前暴露了。
但是……現在還有挽回的機會,她想要殺死的【消失的帕尼】濱野利也還活得好好的……一定要糊弄過去!否則的話……
田中貴久惠借著坐起來的動作摸了下藏在藏在口袋裡的釣魚線,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輕聲說:“對不起……剛才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彆人?”
北原蒼介收起手機,問:“為什麼?”
田中貴久惠的目光隨著那部手機轉動了一下,然後說:“其實我隻是想跟大家開個玩笑,就是……吊橋被燒了,我們都無法離開什麼的,看看大家在這種環境中的反應……抱歉,剛才的事情讓我已經知道這樣的惡作劇很過分了,真的很對不起!所有的賠償我都可以全部承擔,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好嗎?我……我不想被所有人討厭……”
不得不說,田中貴久惠是個非常漂亮還有氣質的大美女,當她這樣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憐地看過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人不會為之心軟。如果是真正的十八歲的大男孩,說不定頭腦一熱,還會為了保護她主動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但北原蒼介卻無動於衷。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慨,比如他現在就很想知道,名柯世界的日本基礎教育中是不是有一門課程叫【演員的自我修養】什麼的,怎麼人均都是影帝級彆的演技,完全看不出生硬或者做作的痕跡。
當然,也有個彆那麼演技不太過關的犯人,有時他們或許隻是幸災樂禍地那麼一笑,就會被死神小學生抓住破綻,鎖定觀察對象,進而揭露犯罪真相。
田中貴久惠眼中盛著盈盈淚水,可憐巴巴地看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應——無論拒絕、同意還是猶豫,她都有相應的對策,但這樣的沉默卻讓她不知所措。
那雙湖水一樣的綠色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好像已經剝開了她的皮,刺穿了她的骨,看到隱藏在那顆跳動的心臟中的罪惡。
田中貴久惠有些偽裝不下去了,她故意裝出來的可憐的模樣漸漸消失,目光閃爍地看著對方。
北原蒼介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正好錄下你縱火的一幕嗎?”
田中貴久惠:“……為什麼?”
北原蒼介:“因為我上橋的時候就聞到了汽油味,猜到可能有人要縱火,一直在這裡守株待兔。”
田中貴久惠覺得不可思議:“就因為一個猜測,你就一直守在這裡?如果我半夜或者明天才來,難道你要一直守到那個時候嗎?在這冰天雪地裡?”
——怎麼可能呢?
北原蒼介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