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限於時代和次元壁,柯南少見地碰上了自己的知識盲點:“那是什麼?”
“Pick-upArtist,原意指‘搭訕藝術家’,也就是經過係統化學習和實踐以後很容易和異性建立親密關係。但是這不是簡單地互相了解和喜歡,而是感情虐待。一方將另一方視為獵物,用欺騙和誘導的方式讓對方對自己產生感情,然後再指責、打壓、貶低對方,磨滅她的自尊和自信,控製她的思想和精神,通過語言暴力或者肢體暴力讓對方變成感情的奴隸,甚至誘導對方自殺。”
北原蒼介的話讓柯南感到不寒而栗。
名偵探一向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或許是因為年輕,內心充滿陽光,他一向習慣將人往好的方麵去想,很難想象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惡毒又無恥的人。
但是回憶過去自己處理過的案件,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人,隻是從沒有人跟他這麼具體的分析總結過,所以他一直以為……那些人隻是用錯了表達愛的方法。
“我以前……遇到過一起案件……”
柯南沉吟片刻後,緩緩說起了一件往事。
一個搖滾歌手和自己的樂隊經理互相喜歡,女方為了男方去整容,但變成大美人回來的經理卻經常被自己的心上人羞辱,罵她是醜八怪。經理忍無可忍,終於在歌手準備離開樂隊單飛之前將其毒殺,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也一直愛著她,隻是不喜歡她為了他而改變自己,同時男人還是個口是心非而且喜歡毒舌的人,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為了保護對方的**,柯南並沒有提及姓名。但北原蒼介剛聽了個開頭,就知道他說的是那個《卡拉OK殺人事件》中的木村達也和寺原麻理之間的悲劇故事。
講完案件以後,柯南問:“那個歌手的做法……算是PUA女方嗎?”
北原蒼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判斷是不是PUA的方法很簡單。當我們去愛一個人,肯定不是愛她的缺點,而是愛她好的一麵。或者說,即使一個人滿身缺陷、渺小如微塵,在愛她的人眼裡也是閃閃發光的。”
“所以,被人愛著這件事,不會讓人覺得自己非常差勁,而是會讓人更加幸福、成熟、自信,更學會怎麼愛護自己,積極向上的麵對生活。”
“而PUA其實是披著愛的糖衣,讓人不斷去否定自己,認為自己一無是處,懷疑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她從愛中獲得的不是幸福和甜蜜,而是委屈、自責、恐懼、痛苦這些負麵情緒。”
“現在你告訴我,那個被歌手深愛的經理,她有從對方的愛中獲得什麼正麵而積極的能量嗎?”
柯南想了許久,腦海中盤桓的始終是寺原麻理殺人後冷靜果決的表情,和真相揭穿以後跪地痛哭的臉。
許久之後,他搖了搖頭。
“那麼,即便那個男人的本意並非如此,這種行為也就是PUA。”北原蒼介說:“仔細想一想,既然愛著對方,那麼說一句‘我喜歡的是真正的你,不要為了我而改變’這麼一句話很難嗎?為什麼不能直言,反而要羞辱對方?柯南,易地而處,假如是你的女朋友小蘭做錯了一件事,你會引導、鼓勵她認識到自己錯誤並改正,還是會不管不顧地辱罵她?”
“怎麼可能啊!當然不會罵她啊!”柯南臉漲紅了一片,勉強掙紮著說:“而且她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呢!”
“好啦,知道你還沒表白了!當誰不知道一樣。”北原蒼介一隻手把張牙舞爪的柯南按下去,強行回到案件:“像歌手那種無意中的PUA很大一部分是性格和為人處世方麵的問題。但是永山玲遇到的,絕對是有人故意的!而這個家裡,會這樣做得……隻有一個人!”
柯南也忘了害羞,問:“你懷疑是……北原雅樹還是北原真一?”
在他看來,以北原正和的性格不太可能做這種細膩又陰毒的事,反而是表麵看上去像是對誰都好的北原雅樹、還有仿佛單純莽撞的北原真一有這種可能。
“是雅樹。”北原蒼介看了他一眼,說:“真一那小子雖然心思多也有野心,但他也是個非常驕傲的人,不會去利用一個看不上眼的女仆。”
“……但是就算知道是誰,也沒有證據能證明。”
北原蒼介看著窗戶外麵顯得黑漆漆的院落,不語。
——就算有證據證明北原雅樹玩弄了永山玲的感情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的人們連什麼是PUA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把這種行為的懲罰措施寫進法律中。除非有證據證明北原雅樹是永山玲殺害北原智輝的主謀……但北原蒼介相信以自己那位三哥的謹慎,是不可能留下這種破綻的。
唯一能懲罰他的人,就是北原茂。畢竟那位便宜父親絕對是個法外狂徒,他要把人填東京灣的時候可不會在乎什麼證據。但北原智輝已經死了,死人對北原茂來說是沒有價值的,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這一點……眼看著北原正和似乎也已經涼了,那麼雅樹就是他剩下的最年長的兒子。所以北原茂不但不會懲罰他,反而會在警方麵前保護他……
“喂,北原。”
北原蒼介已經關燈了,又聽原以為已經睡著的柯南忽然說:“那位永山小姐是你的朋友……對吧?”
黑暗中,北原蒼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隻是童年的玩伴而已,長大以後就自然地疏遠了。”
“但是她的遭遇讓你很憤怒。”柯南肯定地說。
“……當然。”
“不要做傻事……我相信你知道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柯南說:“我一定會想辦法收集齊他的罪證,讓他再也沒辦法翻供!”
小偵探的語氣堅定而嚴肅,像一個誓言。
北原蒼介覺得自己內心湧現的黑暗好像都被他給驅散了,愣了一陣後笑道:“好啊……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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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雅樹站在窗前,雙手像他父親習慣的那樣攏在袖子裡。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後一個東和會的中年乾部就走到了窗外。
“雅樹少主。”
“二哥還沒有找到嗎?”
“是。”乾部說:“警方查看了周圍道路上的監控以後,認為正和少主很可能根本沒有離開……他們現在放池塘裡的水。”
“這麼說……我那二哥,很可能已經死了?”北原雅樹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警方是這麼懷疑的。”
“很好,你派人跟著,有什麼新的發現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中年乾部快速離開,北原雅樹越想越開心,要不是怕驚動彆人,他都要放聲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