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還沒有聯網查證身份的能力,消防員也並沒有懷疑這麼一個看上去單純無害的學生能跟這次的事件有關。他又敲開了這一樓層的另外幾戶人家,帶著眾人一起朝安全的地方撤離。
每一個人在被叫出來以後幾乎都是同樣的表情:生氣、驚訝、震驚、駭然,然後帶著滿心的迷茫乖乖地排著隊往樓下走,互相之間反反複複地重複著同樣的對話:
“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睡著了。”
“什麼,你也睡著了?”
“難道你也是?”
“對啊!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啊!你聽到了嗎?”
“沒有,我睡著了。”
“為什麼咱們都睡著了?”
“對啊,為什麼?”
普通人也不是傻子,一兩個人睡著也就算了,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著火和爆炸的聲音,顯然問題並不在於他們。眾人湊在一起相互一交流,基本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有人……有什麼人用了安眠的藥,讓這棟樓裡的所有人都睡著了!
想明白以後,眾人都是不寒而栗——如果不是大火莫名其妙地又被撲滅了,那他們豈不是要在無知無覺中被燒死?
周圍的人或恐懼、或憤怒的討論著,披著毛毯的北原蒼介站在人群中,一點兒也不顯眼。
交番的警察登記了所有人的身份,又有救護車上的醫生安排給大家做檢查,看看是不是有受傷或者藥物殘留什麼的。站在人群邊緣的北原蒼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周圍一片亂糟糟地,也沒有人注意他的消失。
昏暗的巷子裡,北原蒼介將毛毯團了團扔進遊戲背包,手指摸到了一片冰涼的粘膩。
低頭看去,手掌上已經是一片暗紅。
城市的霓虹燈光隱隱綽綽地照進巷子裡,一個流浪漢抱著自己撿來的紙箱,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沒走幾步,卻發現自己的“家”——一堆舊紙箱旁邊站著一個人。
“喂!這裡有人了!你彆想……”
一輛汽車從巷子外邊經過,明亮的燈光將裡麵照得猶如白晝。
流浪漢警告的話戛然而止,捏起來的拳頭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神色滿是驚恐。
前麵那人……後背上都是血!
不僅如此,那雙手上也是血淋淋的!
他正低著頭,好像正在欣賞自己的滿手血腥!
流浪漢倒沒有覺得那人是什麼鬼怪,但一瞬間他的腦海中蹦出了無數的社會新聞——
慘案……滅門……屠殺……
仔細想想,他的“家”隱蔽又昏暗,不正是殺人碎屍的好地方嗎?
流浪漢渾身發軟,跌坐在地上,忽然發現對方緩緩回過頭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會看到他的臉,流浪漢嚇得大叫一聲,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就跑!
於是當北原蒼介轉過頭的時候,隻看到了一隻被甩飛的運動鞋。
“被看到了?”
北原蒼介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太在意。他從背包裡取出一套備用的衣服,忍著疼痛齜牙咧嘴地換上,然後用濕巾使勁擦了擦臉。再抬起頭來時,就算是迎麵碰上剛才的那個消防員,也不會認出他來了。
北原蒼介既然早就知道琴酒會出現在宮野明美的家裡,自然不會毫無準備。他在那棟樓裡準備了三個房間——一個在二樓,房主全家被他用昂貴的旅遊招待券哄到北海道去了;一個房間與宮野明美的房子在同樓層,房主在美國,一年半載都不會回來一次;還有一個房間在頂層,因為是發生過命案的凶宅,所以遲遲租不出去,房主也不願意住,空置了很久。
明麵上,沒有哪個房間能跟北原蒼介聯係起來。不管是警察還是黑衣組織,都不可能調查到他身上。
北原蒼介在最後一個房間放了一些有趣的小東西。
來而不往,非禮也。
希望琴酒不要太生氣。
………………………………
搜查一課火災犯搜查一係的弓長警部雙手叉著腰,看著自己的下屬們忙活,眉頭皺得死緊,一臉不解。
起火的原因是已經找到了,也發現了□□的殘渣。但是消防隊以救人為主,根本沒怎麼保護現場,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乾冰已經全都揮發了,樓道裡也不可能再采集到什麼線索,對眾人的體檢也沒有任何發現。
發生爆炸的屋子裡被翻的亂七八糟,也能看出最近才有人在裡麵活動的痕跡。鑒證課的同事還在裡麵忙碌,但弓長警部對於他們能否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不抱希望。
現在整個事件都還是一團迷霧,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偏偏線索又少得可憐。不過以那房間的淩亂程度推測,肯定是有人在裡麵找過什麼東西。弓長警部現在隻希望對房主的調查能有一點作用。
“警部!”一名下屬跑步過來敬禮。
“怎麼樣?”弓長警部問道。
“房主在半年前把房子長租了出去,租客是一名黑色長發的年輕女性,名叫稻田和美,她一次性付了一整年的房租,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
頓了頓,警員又道:“我們調查過,這是一個假名,並且租客留下的聯係電話也是空號。”
——這件事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