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隻覺得心臟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過了好半天, 他聽到自己用乾澀的聲音問:“你說的……是……是重症監護室裡的那位病人嗎?”
“對啊,是叫北原吧?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呢!”小護士的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下,說:“哦……他送你來的時候在我們那裡登記過, 漢字寫得很好看,所以我就記住了。”
她解釋地很牽強, 但柯南根本沒有注意到那種微妙的少女心思,他呆了片刻, 問:“我、我能去看看嗎?”
“什麼?”
“就是……那個登記的記錄。”柯南道。
小護士覺得有些奇怪, 但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便點點頭說:“好吧, 你跟我來。”
十分鐘後, 柯南看到了那份就診的記錄, 正如小護士所說的,在監護人一欄裡, 是四個熟悉的漢字——
【北原蒼介】。
字體行雲流水, 隱現鋒芒。
柯南深深地吸氣、呼氣,感覺心裡就像是被塞了一個秤砣, 壓得胸口沉甸甸的。
他忽然覺得很難過。
“小弟弟……你沒事吧?”護士半蹲下來, 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沒事。”柯南合上記錄,交還給她, 說:“謝謝,我看到了。”
但小護士總覺得他好像快哭了。
想了想,她說道:“彆擔心,你……唔,那是你哥哥對吧?手術很成功, 你哥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柯南仰起了一個笑臉, 對這個善良的小護士說:“我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雖然柯南平時在有彆人在場的時候總是跟著孩子們“北原哥哥”長“北原哥哥”短的叫, 但他們都知道他是在演戲。這還是第一次,柯南心甘情願地叫了一聲“哥哥”。
告彆了護士,柯南在往回走的路上,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之前自己還不認識北原蒼介的時候,曾經絞儘腦汁去思考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和目的,還猜測他或許是跟那個組織有關。那時候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呢?大概是又忌憚又擔憂吧!想方設法地要把那個人吊出來,用自己名偵探的火眼金睛看看對方是不是潛藏的犯罪分子。
可能也是因為他的這種心境,北原蒼介跟他玩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捉迷藏。任他想儘辦法,卻也一直沒有露麵。直到他們在警局偶然碰上,他才得知了“神秘人”的身份。
但原來這麼早之前,北原蒼介就把自己的名字大大方方地寫在紙上,但是自己懷疑著,猜忌著,卻一直沒有想起要到這個醫院來調查過。
他想起北原蒼介曾經說過的話——
“我覺得……你變小這件事,我是有責任的。”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沉浸在自己的事當中,並沒有過多的去思考這句話,也遲鈍到沒有聯想到北原蒼介就是那個送自己到醫院的人。他記得自己那時說了一些漂亮話,比如“這件事不怪你”之類的,但其實他自己心裡最清楚,有時候他忍不住會去想,如果當時北原蒼介能做點什麼……他是不是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命運。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看似平淡的一句話中,包含著怎樣沉甸甸的份量。
這一刻,柯南想起了很多很多——
那個人坐在屋簷上、身披霜雪的模樣;
兩人並排走在雪地裡,他扔下了一件羽絨服;
擋住毛利大叔的鐵拳,麵上隱含的怒意;
一次次地把他們從危險中拉出來,卻從來不說什麼;
引導他去正視小蘭的付出和等待;
烈火與星空的背景下,滿身鮮血依然死死拽住他們的決然;
還有他倒在地上,仿佛已經死去的模樣……
為什麼呢?
——隻是為了一句話,就做到這個地步?
柯南轉頭,看著窗戶外麵孤零零的路燈,努力克製住那股忽然湧上來的酸澀和淚意。
…………………………
白鳥任三郎麵色凝重地走出醫院,眼中還帶著血絲,嘴唇乾燥蒼白,臉上帶著深深的憔悴和悲傷。
這一次死傷者眾多,尤其是當時留在雙塔大樓上的同事們,幾乎個個帶傷,有三人去世了,還有兩個重度燒傷的人……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其實醫生也建議白鳥任三郎做一個全麵的檢查,並且要靜養幾天,但是被他拒絕了。
當爆炸發生的時候,他帶著如月峰水還沒有走遠。所以他是站在雙塔大樓下麵,眼睜睜地看著大火一層層地往上燒,看著頂樓化為一片火海,看著有些絕望的人從兩百多米高的大樓上跳下來。他的同事們、朋友們在生死存亡之際拚命掙紮的時候,他隻能在樓下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白鳥任三郎知道,他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傷,但他的心裡卻倍受折磨,難以開解。可現在還不是休息或者悲傷的時候,如月峰水的案子還沒有解決,雙塔大樓爆炸和火災的原因還需要調查,前兩天的公寓樓爆炸事件也還有很多疑點,警視廳每一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案子壓下來,目暮警部已經住院了,他就需要把搜查三係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