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警方事後的調查來看,組織精心設計的陷阱中並沒有留下影貓團夥的屍體,但那些家夥就好比當初莫名其妙地一門心思跟組織作對一樣,如今更是蠻不講理地開始報複。一連三天,組織的不少據點被拔除,接連不斷的爆炸、屠殺之後,組織不光損失了二三十名優秀的研究人員,更被摧毀了大量珍貴的研究數據、資料。而且事發倉促,饒是琴酒率領著行動組東奔西跑的補救也來不及將所有痕跡都清除乾淨,被到場的警方找到了不少對組織不利的東西,甚至還包括一部分人體實驗的資料。
最糟糕的是,事後的某些調查顯示朗姆對影貓身份的推斷完全是錯誤的。也就是說,他這次過於激進的行動不僅沒有為組織鏟除大敵,反而招惹了更多的敵人。
假如當時,北原蒼介等人真的死在了大火中,那麼boss即便事後發現了這個錯誤也不過是責備一句罷了。但結果卻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失敗了,人沒有死,組織也為此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那就不是簡單的高拿輕放就可以揭過的。甚至可以說,假如犯下這個錯誤的人不是二把手朗姆,而是組織的其他人——比如琴酒或者安室透,都會遭受非常嚴酷的懲罰。
當然,組織的不幸,對安室透來說就是大幸。他一方麵嚴格地執行著組織下達的命令,另一方麵也傳遞了一些消息給風間,讓他帶著人及時搶救了一批重要的資料。對他來說,這差不多是近些日子唯一值得高興的事了。
但此刻,看著靜靜聽對方說話的北原蒼介,安室透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了濃濃的憂慮。
介於最近的損失,組織裡的“那位先生”親自下令,要朗姆負責和北原集團講和,倘若能把北原蒼介這種人物拉進組織,那是更加理想的結果,這段時間所有的損失都會十倍百倍地返還回來。
但哪怕boss和朗姆認為黑衣組織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組織,也不會幻想北原蒼介這種前途光明、富可敵國的財閥家主會隨隨便便加入到一個不知名的犯罪組織當中。利誘是沒辦法利誘的,威逼?北原集團那種瘋狗式的反擊足以讓任何人都心有餘悸。再繼續下去,組織恐怕真的要傷筋動骨了。
因此朗姆這一次任務的目的就是雙方儘量達成和解,各退一步,消弭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組織甚至可以付出一些代價來平息對方的憤怒——比如扔出幾個替罪羊,讓北原蒼介知道傷害他的人將會受到製裁。
但倘若,北原蒼介少年氣盛、不依不饒地要報複,朗姆和安室透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北原蒼介、以及北原集團的所有高層乾部。
——他會怎麼選擇?
安室透知道自己還在被監視中,不敢給出任何暗示,隻是默默地看著北原蒼介,等待著,猜測著他會說什麼。
從頭到尾,麵色蒼白的青年都十分平和,仿佛電話對麵的人並不是險些害死他的罪魁禍首,而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一樣。
他的話也很少,大部分時候都在傾聽,最後淡淡地笑了一下,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掛斷電話。
北原蒼介轉頭示意,安室透走過去,接過了微微發燙的手機,忍不住問:“北原少主,你的回答呢?”
他的心神緊繃著,藏在腰間的槍似乎硌得骨頭發疼。直到現在安室透都還沒有想好……倘若朗姆真的下令讓他除掉北原蒼介,他到底該怎麼做……
北原蒼介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沒想到安室君居然是那個組織的成員,想必上次你到我們家……也不是真的去當一個廚子。之前你說要去開個偵探社,也是騙人的嗎?”
安室透沉默不語。
其實仔細想想,他上次潛伏期間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給那一大家子人做飯,還花空心思弄了不少可愛的小甜點……但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偵探社……其實也開了。隻是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忙彆的事,所以名聲不顯,平時也沒什麼委托,隻是裝個樣子而已。
之前還在想,再見麵的時候有很多話題可以說。但此刻縱然他平時再怎麼八麵玲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管之前的關係有多麼融洽,但身份的隱瞞、懷著惡意的接近、慘烈的鮮血和死亡……足以將過去的一切都化為泡影。說真的,北原蒼介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刀砍過來,安室透覺得他的氣量已經足夠大了。
隨後,他就聽麵前的人說:“記得上次見的時候,我還邀請你來參加櫻子的生日宴會,結果等到最後你也沒有來,櫻子和京子都很失望。今天下午如果不忙的話,不如回去看看?她們一直都很記掛你。”
安室透難掩愕然地看過去。
北原蒼介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預想當中的厭惡、怨恨或者冷漠,而是宛如陽光下微波湧動的海水一般,泛著觸動人心的寬容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