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福山祿郎難掩失望地問道:“人魚祭都不再舉辦了,難道你還要繼續留在神社?”
“不。”島袋君惠直視著他的眼睛,說:“我會離開小島,但不是跟你一起。”
“你、你難道是為了那個男人?”福山祿郎看著不遠處的北原蒼介,難以置信地說:“你才認識他幾天?就要拋下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嗎?”
明明之前看樣子他們兩個還不認識,可是今天,福山祿郎突然發現島袋君惠的身邊多了那麼一個人,連命樣的葬禮都是他幫著操辦的。而他這個青梅竹馬,卻是從彆人口中才聽說了這個消息。
他們認識最多也隻是一兩天而已,為什麼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他努力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走進島袋君惠的心,為什麼彆人區區幾天就拿下了?
福山祿郎痛心惋惜地看著島袋君惠,道:“君惠,這種大城市的男人朝三暮四、輕浮風流,你不要被他騙了!”
“福山君!”島袋君惠的臉沉下去,冷聲道:“在我曾祖母的葬禮上說這種話,太失禮了!”
“我……”福山祿郎知道自己失言失態,難堪地低頭道歉:“我很抱歉。但是……我說的話都是事實,請你認真地考慮一下,君惠。”
島袋君惠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過了一陣,才說:“福山君,你知道壽美她們為什麼會被捕嗎?是因為我!”
“……什麼?!”福山祿郎吃驚地道,看著眼前忽然變得陌生的女孩,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你知道,被她們說殺的人是誰嗎?”島袋君惠又問道。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還是不知道的好。福山祿郎猶豫了一下,問:“是……誰?”
“是我媽媽。”島袋君惠平靜地道:“三年前,就在這個神社,她們放火燒死了我媽媽。”
“什麼?!!難道說三年前倉庫的火災是……可是,她們為什麼這麼做?你們不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嗎?”福山祿郎愕然道。
島袋君惠卻沒有繼續給他解釋的興趣了。她靜靜地看著對方,輕聲說:“既然你什麼也不知道,那麼福山君……請回吧。你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壽美她們,也不了解真正的我。你喜歡的,隻是你以為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麵前的這個男人,和他們一起在島上長大,一起去城市裡上學,一起加入電影社拍電影參加比賽,又一起回到故鄉,原本該是與她們關係最親密的人。但他又一直遊離在眾人之外,她們之間的恩怨、欲望、仇恨,他不了解,不參與,不追究,不關心。
解釋的話,她可以跟北原蒼介他們說,因為他們是真的關心她、想要幫助她;也可以跟警察說,因為這樣才能讓犯人得到懲罰;甚至可以跟門脅紗織她們說,因為她們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淪落到這種地步。
但是……為什麼要跟福山祿郎這些人解釋呢?
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嗎?
太可笑了!
為了獲得他們的同情和理解嗎?
不……她已經不需要了。
頓了頓,島袋君惠又語氣堅定地重複了一遍:“請回去吧,福山君,你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看著那雙明澈的眼睛,福山祿郎感覺極為難堪,狼狽離開。
…………………………
葬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島袋君惠並沒有把這件事弄得多麼隆重,畢竟這場葬禮的目的是為了向所有人宣告“命樣已經去世”,也是為了讓她那個淒涼死去的母親有個神歸之處,儀式的隆重與否並不重要。同時,也是因為她其實沒有多少錢。
神社本身沒有什麼額外的進項,大部分收入都來自於人們的供奉。但是小島上的遊客並不多,村民供奉的錢也很有限。至於每年的人魚祭,雖然島上大部分人都能從中獲益,但是舉行祭典的神社反而收入不多,因為賣出去每支儒艮之箭隻象征性地收一點點錢,全部收入加起來也就能吃兩碗拉麵而已。此刻要舉行葬禮,她節省了又節省,才能勉強維持下來。
島袋君惠也並沒有像北原蒼介等人借錢。雖然她知道他們肯定會願意,但是……已經得到很多幫助了,這種自己辛苦一下就能處理好的事,怎麼還能向彆人厚顏伸手?
眾人看出女孩的窘迫和驕傲,但是誰也沒說穿。隻是儘力幫她做得更多一些,很好一些,讓她不用太為難。
祭拜的人來了又去,棺材附近漸漸堆滿了白花。這時,北原蒼介側了側頭,傾聽片刻,看了一眼正在跟客人行禮執意的女孩,轉身朝外麵走去。
十幾名村裡的老人正從山下結伴走來,臉色凝重,帶著一種讓人望之生畏的氣勢。
路上看到這一行人的年輕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都能感覺到那種山雨欲來的氣勢,下意識地躲開了。
身材修長的黑衣青年靠在鳥居旁邊,鮮血般的赤紅和如墨般的漆黑交織在一起,讓人有種油墨重彩的感覺。
老人們下意識地看了看他,不欲多事,徑直走了過去。
“震驚!黑惡島嶼逼迫母女兩代假扮命樣騙取遊客錢財,數十長者在葬禮上闖入神社欺淩孤女……諸位覺得這樣的新聞標題怎麼樣?”
北原側頭看著眾人,看似很真誠地發問說:“應該會很吸引眼球,對吧?”
一行人差不多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好幾個人當場就被氣得渾身發抖,臉青唇白,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