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富裕之後,自然會有精神上的追求。做慈善的想法北原蒼介很早就產生了,不過他很難去信任彆人建立的機構,寧願自己起頭做一個。
在北原蒼介心裡,其實做這件事最合適的人選並不是鷲峰雪緒,而是毛利蘭——畢竟那女孩是官方蓋章認證的善良純粹。隻是她才十七歲,學業和家庭上要煩心的事已經夠多的了,還經常被迫卷入各種各樣的殺人案件,還要操心自己變小了依然要跟犯罪組織做鬥爭的男朋友,實在是已經很辛苦了。
鷲峰雪緒也正如他所猜想的一樣,並沒有拒絕這件事。但女孩也不覺得自己能負責這麼大的一件事,於是最後她擔任了一個“助理”的身份,算是在半工半讀。當計劃正式啟動的時候,她就相當於是北原蒼介的一雙眼睛。
“但是少主,慈善可不是簡單地把錢捐出去就行了,這種事情比你想象得要麻煩得多……”神野東拄著拐杖走在北原蒼介身邊,說道:“如果隻是單純為了避稅那就很簡單,但當你真的想要做點什麼的時候,就會發現這遠比什麼都不做要困難。”
北原蒼介笑道:“這世界上的事不都是這樣嗎?雖然我還沒有經手過,但也能想象出幾分——怎麼篩選對象,怎麼監督執行,怎麼管理資金流動……想想都很麻煩。所以專業的事情總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監督所有人是不是都在做正確的事,就要拜托神野你了!”
“哼!弄這種麻煩事,搞不定了又來找我嗎?”
神野東的話聽上去很不滿,但語氣中的寵溺任誰都能聽出來。因此北原蒼介一點兒也沒把他的埋怨放在心上,笑道:“沒辦法,除了你,我還能找誰呢?況且……”
“啊!”
熟悉的叫聲打斷了北原蒼介的話。他轉頭一看,隻見一個小胖子正趴在地上,書包甩到一邊,壽司形狀的腦袋格外顯眼。
“……元太?”北原蒼介挑了挑眉:“你是在給我拜年嗎?”
“北原哥哥!”
男孩抬起頭來,北原蒼介才發現自己的玩笑有點不合適——小孩子被磕破的膝蓋不是重點,引起北原蒼介注意的是他滿臉恐懼的神色。
“發生什麼事了,元太?”
北原蒼介俯身把男孩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問道。神野東俯視著男孩,然後抬頭看向四周和上方。
兩人的前方正是一座天橋,元太剛才就是從上麵跌下來的。
“北、北原哥哥……”元太嘴唇哆嗦著,吸氣、呼氣,壓抑了好一陣,才用害怕的聲音說道:“救救我!有、有人要殺我!我被一個殺手盯上了!”
神野東皺眉:“殺手?盯上了你這個小學生?”
這種話一聽就像是電視劇看多了的幻想。
北原蒼介頓時皺眉,神色嚴肅地把元太拉到一邊,問:“怎麼回事?”
他並沒有把這當成是小孩子的臆想,因為他知道,少年偵探團的這幾個孩子遠比一般的小孩成熟得多,當他們認真說一件事的時候,多半都是真的。
元太有點遲疑,但看到北原蒼介以後,又覺得安心了。
——這可是北原哥哥呀!如果是他的話,那個殺手一定拿他沒辦法的。
“是這樣……”元太驚魂未定地述說。
從幾天前開始,他就發現有人盯上自己了——他經過電車軌道的地下通道的時候,總有奇怪的腳步聲跟著他,他跑的時候那個人也跑,他停下來的時候那個人也停下;剛才在過天橋的時候他並不是不小心摔下來的,而是有人在背後狠狠推了他一下。
“空曠地方聽到的腳步聲一般都是你自己的腳步聲反射形成的,沒什麼好奇怪的。”神野東道:“至於剛才……你是不是過馬路的時候想到晚餐,走神了?”
因為幾個孩子經常到北原家玩,所以神野東也很熟悉他們每個人的性子。並且在淺野京子的投喂下,他感覺元太已經比第一次見的時候大了至少兩圈。
“不、不是的!”元太忙辯解道:“我因為害怕,一直都很留意,沒有分心去想彆的。”
“這件事柯南他們知道嗎?”北原蒼介問道。
“不,我沒告訴他們……”元太麵色蒼白地道:“因為我接到了一個恐嚇電話,那個人很凶地說:‘如果你把看到我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就殺了你!你和你的朋友、家人都彆想活命!’所以我就……”
“你就獨自背負著這件事,不敢告訴任何人嗎?”北原蒼介問道,他已經想起了這次的案件。
元太猶豫著點了點頭,囁嚅道:“我、我是不是做錯了?北原哥哥……”
北原蒼介搖搖頭:“一個人努力到現在,辛苦你了,元太。”
小男孩嘴一抿,鼻頭發酸。
這幾天柯南他們每次叫他一起去玩,儘管他心裡很想去,但還是拒絕了,害怕把危險帶給朋友們。包括父母和老師,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還抱怨他這兩天奇奇怪怪的。
元太並不怪家人和朋友不理解自己,因為是他自己對他們隱瞞了事實的真相。但他心裡也知道,這種事說出去是很難讓人相信的,人們都會覺得,因為他是一個小孩子,所以殺手什麼的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每個人都會覺得他撒謊,是個滿口謊言的壞小孩。
故而此刻,北原蒼介話音未落,元太的眼淚先掉了下來。
原本不以為然的神野東眼神也認真了幾分——因為一個人有沒有撒謊,從他的臉上就能看出來。
但是什麼殺手這麼無聊又低級,居然會盯上一個小孩子?
而且盯了好幾天,最大的成果也隻是讓他膝蓋磕破了一點皮,這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神野東這次掃視了一圈周圍,目光鎖定了幾個行跡比較可疑的人。
“不過啊,元太。”北原蒼介一邊給小男孩清理傷口、貼上創可貼,一邊說:“你能這麼保護自己的朋友,非常勇敢,但碰到這樣的事,最好還是先告訴父母、老師或者警察。”
“可是他說……”
“他說要殺了你的朋友和家人?”北原蒼介不屑地笑了一下,說:“元太,你知道那些在你看來非常可怕、非常凶狠的壞人,在我們成年人眼裡算什麼嗎?”
“什、什麼?”元太含著眼淚問。
“隻是懦夫罷了!”
北原蒼介揉揉小朋友的腦袋,說:“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大本事,就不會去恐嚇、針對你這麼一個小孩子。所以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害怕他的時候,他其實也在害怕你,害怕你身邊的人。”
“……是這樣嗎?”元太遲疑著問:“可是……那個人可是殺手啊!”
“一個偽裝成殺手的廢物罷了!”北原蒼介道:“我幫你找出他來!”
………………………………………………
金發男人貼在牆邊,偷偷伸出頭去看了一眼。
小胖子已經和那兩個人分開了,他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上,像是還在煩惱這兩天的事。
金發男人心頭一陣煩躁。
他不願意工作,就以搶劫老人和女人為生。前些日子警方公布了他的畫像,所以他就去理發店把自己的頭發染成了金色,改變了造型,就算是熟人也很難一眼認出來。
染發的時候一個小學生坐在他旁邊,也在理發。不過那孩子睡著了,男人當時沒把他放在心上。誰知道幾天以後兩人在街上遇見,那小孩竟然跑過來說什麼:“大哥哥,我們之前不是看到了那個連續搶劫犯嗎?我們一起去警察局,把看到歹徒出現的地方告訴警察先生吧?”
開什麼玩笑!難道要他去自首嗎?
他知道那小孩把染發前後的自己當成了兩個人,加上他當時睡得迷迷糊糊,連那時候在理發都忘記了。但隻要他想起來看到自己的地方其實是理發店,傻子也會知道是什麼回事!
金發男人當時就動了殺心。
他跟蹤男孩,打電話恐嚇,並且一直在找機會下手。誰知道第一次動手,那孩子竟然就碰上熟人了!
不過看樣子,他們還沒有發現事實的真相……
男人眯了眯眼睛,見小胖子漸漸走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街道,頓時生出了一個主意。
……………………
“嗚~嗚~突突突……”
摩托車的後麵冒出黑煙,然後陡然竄了出去。帶著黑色頭盔的男人盯著前方的目標,心跳加快,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容,期待著小胖子被撞飛的場景。
近了!
更近了!
男孩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著他,滿臉驚駭的表情。
你死定了!
金發男人心中一陣興奮,卻見那原本慌張的男孩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金發男人:“……?”
他正覺得疑惑,忽然旁邊的房子裡衝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老頭拿出拐杖一揮,金發男人就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失控的摩托車歪七扭八地撞向男孩,卻在將要靠近時被一腳踢開。
“砰!”
男人重重地落在地上,骨頭幾乎都碎了。
及時把元太抱起來、踹飛摩托的北原蒼介放下小男孩,低頭問道:“怎麼樣,有嚇到嗎?”
元太身體微微顫抖,有點害怕又有點激動地說:“太……太刺激了!”
好吧。
北原蒼介心想——看來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有一顆堅強的心臟。
拐杖在神野東的手中轉了一圈,又杵到地上。他整理了下有些變形的衣服,然後才走過去,用拐杖頭撥掉了那個摩托車手的頭盔。
他還清醒著,眼神驚懼地看著兩人,尤其是一拐杖讓他做了一回空中飛人的神野東,駭然道:“你們……你們是故意的!這是謀殺!”
“看你說的。”北原蒼介走過來,笑道:“我們隻是把你做的事情重複了一遍而已,乾嘛這麼大意見?”
元太抓著他的衣服後擺走過來,想要看看這個一直謀殺自己的殺手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在看到對方的臉後,卻忽然驚叫道:“是……是你!”
金發男人“嘖”了一聲,撇過頭去,眼珠子咕嚕嚕地轉著,顯然還在想其它的辦法。
這裡的騷亂已經吸引了一部分目光。北原蒼介看到有人打了報警電話和救護車的電話,也沒有在意,問元太:“你認識他?”
“是……”元太帶著幾分迷惑地說:“我記得我是和這個大哥哥一起看見那個連續搶劫犯的。五天前在我們家附近又發生了一起搶劫案,我去看熱鬨的時候發現他也在人群裡,就拉著他的手,叫他一起去警察局,結果這個大哥哥卻說根本沒見過那個歹徒,也沒有見過我……可是我記得,在看見那個歹徒的時候,這個大哥哥好像就坐在我的旁邊……”
“那你再想想,是不是在你遇見他的那天之後,這些襲擊事件才開始的?”北原蒼介問道。
“是……是啊!”元太不解地看著地上的男人:“大哥哥……你為什麼要殺我啊?”
男人冷笑不答,神野東無語地看了小胖子一眼。
“很顯然,他就是那個搶劫犯!”北原蒼介拍了拍元太的頭,無奈地說。
“欸?可是他們長得根本不一樣啊!而且一個是黑發,一個是金發……”元太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傻小子,頭發是可以染色的……”
“北原哥哥,神野桑,元太!”
北原蒼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高興的聲音給打斷了。隻見柯南抱著足球,身旁還跟著光彥、步美、小哀三人,一起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依次打過招呼後,小偵探興致勃勃地問道:“這是怎麼了?這家夥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