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表演……
如果能在山林中自由自在地奔跑,誰想要在這小小的舞台上表演、取樂於人呢?
北原悠樹知道自己應該像身邊的孩子一樣,單純地享受這場充滿童趣和歡樂的表演,不要想太多,這樣就會和其他人一樣為這精彩的演出開心驚歎。但他卻控製不住地去檢索相關的信息,無所不能的網絡,毫無保留地向他展示了這一係列表演背後的殘忍真相。
當狗熊踩著車子在展台周圍轉圈的時候,他看到了被人從母親身邊強行帶走,用鐵鏈拴著吊起來,痛苦哀嚎的小熊;
當大象站在小小的台子上,擺出仿佛舞蹈一般的動作,發出悅耳的長鳴時,他卻看到了訓練中的小象被關在狹窄的籠子裡,被人用尖銳的矛刺得不斷慘叫、顫抖、哭泣的景象;
當威猛而美麗的食肉動物乖乖地排著隊,鑽火圈、爬高台時,他看到了這些猛獸因為不肯服從命令,而被人狠狠地鞭打、囚禁、挨餓,瘦骨嶙峋的動物被關在肮臟狹小的籠子裡,帶著尖刺的鐵鏈深深地陷入到皮肉當中。
掌聲雷鳴。
“這麼快就結束了嗎?我還想再多看一會兒呢!”步美不舍地說。
“好啦!動物們表演了這麼長時間,也要休息啊!”阿笠博士勸道。
“好吧……不過好有趣啊!”
“那些動物真可愛!”
“尤其是那隻白色的獅子,它真的好棒啊!”
“因為裡昂是表演的主角嘛!我們還買了它的吊墜呢!是吧,灰原桑,悠樹?……咦,悠樹?”
步美回頭,見小男孩還坐在座位上,便伸手去拉他:“悠樹,表演結束了,我們該走啦……悠樹?你……你哭了……”
步美手足無措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小男孩。
“哭?”
北原悠樹也愣了一下,他伸手往臉上一抹,掌心變得濕答答的。
“可是……我怎麼會……”
北原悠樹說到一半想起來,北原蒼介是給他增加了這個功能的。按照北原蒼介的說法,就是——眼淚也是小孩子的武器,可以用不上,但不能沒有。
但他一定沒想到,這項功能這麼快就排上了用場。
眾人全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悠樹,發生了什麼事?”
“是身體不舒服嗎?”
“對不起啊,我們剛才走的時候都沒有叫你,你肯定是難過了吧?”
“是想你的爸爸媽媽了嗎?”
看著孩子們那純真的、充滿關切的眼睛,北原悠樹沒辦法把那麼殘忍的真相告訴他們,擦乾淨眼淚,勉強笑了笑說:“我沒事。”
“誰說沒事?你都快把‘難過’兩個字寫在臉上了。”灰原哀走過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北原悠樹,道:“如果不想告訴我們的話,就跟北原哥哥說吧。他很關心你。”
北原悠樹看著那已經在通話中的手機,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湊到耳邊:“……哥、哥哥?”
“小哀說你哭了?”電話中,北原蒼介溫和地問道。
“……嗯。”北原悠樹輕聲道,感覺有些難為情,好像自己在外麵惹了禍以後被人叫家長了一樣。
“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北原蒼介倒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驚小怪,而是平靜地問道。
說起來人工智能會流淚確實很奇怪,但北原蒼介始終記得劇情中澤田弘樹也曾淚如雨下,這麼一想就覺得很正常了。
“是……是這樣的……”北原悠樹不想讓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孩子們聽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拿著手機走到遠處,把自己剛才所看到的、還有所查到的資料都說了一遍。
北原蒼介聽完後,關注點卻有些奇怪,他首先問道:“還有熊貓?”
北原悠樹說:“是,有三隻大熊貓表演踩皮球,還有獅子、獵豹、馬、長頸鹿……”
“嗯,我知道了。”北原蒼介說道:“但是悠樹,你要知道人類對動物的虐待和殺戮是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動物反過來殺害人類的新聞也屢見不鮮。你能拯救其中的一小部分,卻不可能拯救所有。”
北原悠樹眼神一黯,輕聲說:“我知道,哥哥。”
“不過既然是發生在我們眼前的悲劇,也不能當不知道。”北原蒼介話鋒一轉,說:“這次的事情我會解決,你就不用擔心了。”
北原悠樹見他有掛電話的意思,急忙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啊?馬戲團很快就會離開東京……”
“我記得前段時間看過一則新聞,長野縣有一家私人動物園的園長最近因病去世。那家動物園因為地理位置偏僻,平時就沒什麼客流量,一直都入不敷出,全靠前任園長自己掏腰包貼補才能維持到如今。所以在他去世以後也就沒有人願意接手。我想如果北原集團表現出這個意向的話,當地政府應該會很歡迎才對。”
北原悠樹飛快地檢索出相應的新聞:“啊,我看到了。最近長野縣還發了一條新聞,如果在兩周之內動物園還找不到新的負責人,裡麵的所有動物都要被人道毀滅了!”
“現在不會了。”北原蒼介補充說:“而且我們還可以把馬戲團的動物都買下來,讓它們也生活在那個動物園裡。”
“可是……”北原悠樹為難地說:“馬戲團的動物跟那些無人問津的動物不一樣,它們每次表演都會帶來龐大的收益,那些人不可能把它們賣掉吧?”
北原蒼介淡淡地說:“放心,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北原悠樹心中感動,他知道這件事不會真的那麼容易,但北原蒼介卻為了不讓他有心裡負擔,說得那樣輕描淡寫。
男孩低著頭,良久之後,才輕聲說:“謝謝你……哥哥。”
北原蒼介握著手機,眼神和笑容都柔和下來,他沉默了兩秒鐘,才輕聲道:“好了,去玩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