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炸()彈威脅,就算周圍的幾人恨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緩緩放開了他。
鼻青臉腫的男人高舉著手機,像是在舉著聖火一樣,手指虛按在撥號鍵上,儘管還在止不住地流眼淚,但環顧四周的神情卻得意而猖狂。
佐藤美和子雙手持槍指著他,麵容幾乎可以說是猙獰的,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扣下扳機。
男人見狀,忙道:“等等!不光我身上有炸()彈,我還把另一個更大的炸()彈安裝在某個地方,如果你開槍的話,那就誰也不知道那枚炸()彈在什麼地方了。三個小時之後……”
“Boom————”
他咧嘴笑道:“孩子們可都要炸成碎片了!”
為了提高威懾力,他故意含糊其辭,讓人以為他是把炸()彈安裝在了什麼小孩子聚集的地方。
不說已經躲起來但仍在圍觀的群眾是何等的驚恐憤怒,周圍幾名警察/臥底更是臉色鐵青。
在場隻有北原蒼介知道他是在撒謊,更清楚他並沒有在身上綁什麼炸()彈,不光是因為北原蒼介之前一直在跟蹤這個人,光看原本的劇情他也知道,這個頭發油膩膩的中年男人陰險又懦弱,毒辣而沒有擔當,前期表現得像個將警察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梟雄反派,後來被佐藤用槍指著的時候,竟然說出“這不是我的錯,是有一個小孩子在我的腦中不斷地出現,他叫我把警察殺掉”這種荒誕又可笑的話。
這樣的人,彆人的命在他眼中不會比一枚硬幣更重,但是他自己哪怕磕了碰了一下,都是天大的事吧?他能有勇氣把炸()彈綁在自己身上,做同歸於儘的準備?
如果他真的這麼有勇氣,當年好友死後或許就會在身上綁了炸()彈去把東京警視廳給炸飛了,一聲巨響後,絕對什麼仇什麼怨都灰飛煙滅了。但是這個人呢?隔上三年四年的,蹦出來把警視廳惡心上一回,他人的犧牲與悲痛,對他來說其實隻是一場名為“複仇”的遊戲而已。
北原蒼介認為,“複仇”什麼的,應該也隻是他的借口,這個人其實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卻不能“慎而重之”,隻是以他所憎惡的警察的性命和公信力為代價,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展示他的新“玩具”,昭示他所擁有的某種看不見的“權力”。
北原蒼介心中盤旋著這些想法,卻沒有說出口,他看著場中緊張的局勢,粉色的珠子在他的手指之間來回翻轉,時隱時現,就像是他的手掌帶著某種磁力一樣,始終將其牢牢地粘著,沒有脫離。
“你把炸()彈裝在了什麼地方?學校?醫院?還是遊樂場?”佐藤美和子臉色難看地問道,同時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北原蒼介。
——他會知道嗎?炸()彈的位置。
卻見黑衣青年麵色平靜地站在那裡,而在他不遠處……是佐藤美和子的車。
女警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車上是少年偵探團的那幾個孩子,他們躲在車窗以下,隻露出一雙大眼睛,害怕又擔憂地看著這邊。孩子們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佐藤美和子等人這裡,完全沒有發現在不遠處斜後方保護他們的北原蒼介。
“彆聽他的鬼話,這家夥肯定是在虛張聲勢吧?”萩原千速目光惡狠狠的,看上去很想在那男人的身上戳上十七八個大洞。
“嗬嗬。”中年男人並不畏懼,他看到躲在遠處的那些人在拿出手機偷偷拍攝,附近甚至還有電視台的轉播車。這麼多人關注的視線既讓他感到心慌,同時心底又湧出了巨大的興奮。
等到今天的這一幕傳播出去,東京警視廳肯定會顏麵掃地吧?抓住他,就是罔顧人命;不抓他,那就是懦弱無能。
他已經站在了輿論的高點上。
中年男人惡劣的笑著:“你可以試試啊,這位警官。不知道當你害死了無數孩子的時候,你還能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為了正義。”
“你!”萩原千速被氣得臉都紫了,安室透跟佐藤美和子同樣殺氣騰騰,卻隻能強行忍耐。
見他們如此,男人更是興奮地渾身顫抖,卻不知道此時北原蒼介輕輕敲了敲手機:“悠樹,今天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一幀畫麵、一張照片出現在媒體上。”
“哥哥擔心影響警視廳的威信嗎?”悠樹道:“隻要之後能把那個壞人抓住,民眾一定會覺得警察更加可靠吧?”
他可是知道的,隻要自家兄長出手,那家夥就再也威脅不了任何人。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今天這個場麵一旦被某些人知道,安室就會有危險。”
北原蒼介看看那邊隻盯著眼前的目標、好像把什麼都忘了的安室透,心中微微歎息。假如不是有悠樹可以完全掌控局麵,他也不敢把安室透叫過來。儘管他此時的舉動未必不能找到恰當合適的說辭,但能不被黑衣組織懷疑還是不要懷疑的好,畢竟琴酒那些人可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性格。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悠樹應道:“既然這樣,那不需要刪掉所有的視頻照片,那樣反而更加引人矚目。我們隻需要把拍到那位安室先生的部分剪除就可以了,我保證他一根頭發、一片衣角都不會出現在畫麵中。”
“這樣當然最好……但是工作量會很大。”北原蒼介道。
“沒關係,哥哥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悠樹仿若不在意地說。
北原蒼介歎道:“謝謝……辛苦你了。”
直接控製這一片區域斷網、斷電,然後把拍攝者手機、攝像機裡的畫麵刪除,這對悠樹來說簡單得多。即便相機目前沒有聯網也沒關係,人們隻要想外傳,總有聯網的時候,然後悠樹就有了操作的空間。
要按照悠樹的說法,那他就需要把畫麵一幀一幀地檢索處理,哪怕對於人工智能來說,這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但他還是怎麼做了。
這是一個善良體貼、很會為他人著想的孩子。
所以北原蒼介儘管知道悠樹掌握的是怎樣可怕而龐大的能量,卻從來都沒有刻意去引導過他該怎麼做。那些教條的、引人向善的話,悠樹一秒鐘就可以在網上搜索到一萬句,但什麼樣的教導,比得上他與生俱來的善良?
更何況悠樹整天都在柯南身邊。
比起頭腦或許悠樹遠勝過柯南,但那名小偵探身上有著絕大多數動漫主角都會有的一種特質——強大的感染力。他能把各種各樣的敵人都變成自己的朋友,再把身邊的人都變成自己的形狀。跟柯南待在一起,連高冷的灰原哀都能變成貢獻表情包的顏藝少女,冷血無情的千麵魔女也能成為公認的“新一乾媽”,本性善良的人工智能又怎麼能例外?
…………………………
“炸()彈在學校,這一點他應該沒有說謊。”柯南不知道那個金發女警官到底是什麼人,但是見對方跟他們立場一致,怕她一時衝動逼得犯人要同歸於儘,便跟他們快速地解釋道:“【大聯盟球員】這個詞暗示我們要把內容翻譯成英文,棒球比賽中【延長賽】的英文是【extrainning】,【即使你們準備高品質的製動器也沒有用】,把沒有用的ERA從EXTRA中去除,就剩下了XT。【最後我將逆轉局勢】,XT直寫再逆轉,就變成了【文】,也就是地圖上學校的記號。”
男孩聲音不高,距離較遠的人什麼也沒聽見,但是身邊的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中年男人驚愕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的謎語竟然被這麼一個小孩子給破解了,而萩原千速則憤怒至極:“你居然真的放在了學校?!混蛋!你還是人嗎?你有人性嗎?”
中年男人顧不上柯南,冷笑道:“人性?你們警察利用正治的良心害死他的時候,怎麼不說人性?”
柯南看了眼男人懸在手機按鍵上的手指,心裡著急。
剛才的推理,他其實隻說了一半。雖然東京有多所學校,但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學校都放假了,學校裡即使有學生,可能也隻是去參加社團活動的一小部分人而已,這樣無法達成大規模傷亡的地方是不會被這種瘋狂的犯人選做目標的。
在這一天會聚集許多學生的學校,隻有舉行全國模擬測驗的各個高中學校。而帝丹高中……毛利蘭所在的帝丹高中……就是其中一所。
柯南心臟突突地跳,手心都冒出了汗。此刻犯人近在咫尺,而且他的注意力都在旁邊的三個成年人身上,柯南無論是麻()醉針還是足球,都能輕鬆放倒他。但是在那之後呢?如果他在暈倒的時候順手按了一下按鍵,炸()彈爆炸了怎麼辦?
不僅僅是為了毛利蘭,哪怕炸()彈在其他學校,可能遇害的是其他學生,柯南也沒辦法去賭那份僥幸——對他來說是陌生人的那些人,也是彆人的兒子或者女兒,是被放在心頭上的、全世界最重要的那個人。
想想辦法,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
犯人舉著手機,帶著那種得意洋洋的、可惡的笑容,一步步往外走,柯南、安室透、佐藤美和子、萩原千速,還有後來陸續趕來的一些警察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僅不能阻攔,還要擔心他會不會不小心摔倒。
灰原哀冷冷地看著那一幕,她沒什麼表情,卻比任何人都能對柯南等人此時的痛苦感同身受。
沒錯,這就是好人的局限。惡人可以無所顧忌,可以毫不在意地傷害、綁架任何無辜的人,好人卻要為了保護彆人而束手束腳,甚至自己都可能因此而遇難。
就如同當年的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