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1 / 2)

陶文婉原先也不懂這些跟人談判的技巧, 不過這兩年到了燦美服飾以後,跟著方燦燦也學會了不少。之前在香港展會,她不僅開了眼界, 也親眼見到燦燦是怎麼跟各種客人周旋,如何指導陸昱夕和何陽這幫萌新。

其實漸漸的,她也潛移默化的受了影響。這些與人相處的技巧,都是相通的。

過去,她在服裝廠乾了大半輩子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女工。她的技藝在廠裡數一數二,可始終得不到什麼晉升和重用。雖說也沒有受過什麼氣,不過那是師父罩著的緣故, 不過多年來為人處世沒有什麼進步也導致她在丈夫和師父相繼過世以後就處於自閉的狀態。

進入燦美以來,她這方麵可是有大長進的。

此時, 她便很準確的捕捉到曲老這個“哼”裡包含的信息量。

這口是心非的勁,跟當初重病的師父如出一轍。

她放緩語氣, 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柔和, 不那麼咄咄逼人。

“旗袍是穿在人身上的藝術,而師父的手藝之所以那麼為人稱道, 那是因為他堅持每一件衣服都量體裁衣,而且量體的數據相當詳細, 為的就是讓旗袍貼合人體。這也是師父的手藝受到尊夫人稱讚的原因。曲老, 你終究還是保留了這些麵料, 沒有讓裁縫將它們都按照你夫人生前的身材做成旗袍,其實也是心疼這些傾注了你夫人心血的珍品,不是嗎?”

曲老這下沒有哼了, 不過依舊鼻孔出氣,臉歪到一旁,不過臉色似乎比剛才好了很多。

陶文婉見他臉色好了很多,也知道自己說的對方已經聽進去了。

她又適時補充道:“這次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來的,甚至不是為我所在的公司,而是為了推廣雲錦這種神奇的傳統手工藝而來的,這是我之前的雲錦旗袍作品在威尼斯電影節亮相時的照片,這是巴黎時裝周的。如今雲錦在歐洲和中國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所以我們獲邀參加明年1月份的巴黎高定時裝周。這次將會是雲錦亮相歐洲頂級時尚舞台的最好機會,所以我才為了尋找麵料來找到曲老你。”

曲老一聽見威尼斯電影節的時候,便有了點反應,回過頭看向陶文婉手中的照片。

他年紀大了,有些看不清楚,想要拿近一點,卻抹不開情麵。

“想要我手中的雲錦,哼,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陶文婉笑道:“我自然知道,曲老這些年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收藏這些雲錦,除了高於市價收購,今天我還帶來了央視科教頻道的記者和攝影師,他們正在拍攝一部關於雲錦的紀錄片,如果你願意拿出雲錦,我去跟他們說,采訪你和你妻子的故事,讓她在天之靈可以得到慰藉。另外,我也願意為你妻子做一件旗袍,以謝青徒弟的身份。”

曲老渾濁的眼睛裡有很多情緒在翻滾,他直直的盯著麵前的這個女人,她步步為營,已經將他的心理防線一一破解,可最後這一句,讓他最為意外。

“你師父當年拒絕了我,如今你為什麼要答應給我做旗袍?就為了拿到我手上的雲錦?”曲老的語氣很重,讓人很難辨彆他是在生氣,還是有什麼彆的情緒。

陶文婉卻不在意似的笑道:“當年師父拒絕你,是稀罕你手上的那幾塊雲錦,怕你心急之下全糟蹋了,這麼些年,曲老你比彆人都愛惜雲錦,保護雲錦你比誰都做的多,我提出為你做旗袍,也不過為了圓你的一個心願罷了。”

曲老瞬間老淚縱橫,這些年,他如同著魔了一般收集那些名貴的雲錦,究竟為了什麼呢。

他的確直到今天都還沒有放下心中的那些想法,想要把這些雲錦都為妻子做成旗袍,可這些年他竟一件旗袍都沒有做過。

他原以為自己的心願就是為妻子做一件旗袍,請最好的旗袍師父,做讓她最喜歡的旗袍。

可此時,當他的心願就要完成的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想要的,不過是想要她回來罷了。

相伴的日子,他虧欠她的太多了,卻遺憾不能相伴到老,所以才會瘋狂的收集那些雲錦麵料,想要讓自己不覺得那麼遺憾。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白,心底最想實現的願望,是永遠無法實現的。

陶文婉等了很久以後,才終於聽見曲老說道:“你讓他們都進來。”

雖然曲老沒有具體說願不願意拿麵料出來,卻答應讓陶文婉同行的人進來家裡,陶文婉心中一喜,趕緊索道:“曲老,謝謝你,我這就讓他們進來。”

陶文婉自己沒有感覺,可她進入曲老家裡已經很長時間了。

張所長在送陶文婉進門以後就被曲老趕出了門,一行人在曲老彆墅門口惴惴不安。

“方小姐,你覺得陶小姐進去以後真的可以說服曲老嗎?”問話的是《匠心.雲錦》的記者。

方燦燦也覺得心裡沒底,不過她有種莫名的感覺:“現場的這幾人,如果張所長和陶姐都沒辦法說服曲老的話,怕是彆人也很難做到了。”

鐘文歎息一口:“我原本以為張所長可以的,沒想到他也不行。”

張所長被第二次趕出來,臉上掛不住,一陣紅一陣白的說道:“哎,曲老脾氣怪,那些雲錦可是他的寶貝,不過他既然願意跟陶小姐聊,那便有一絲機會不是嗎。咱們還是等等。”

不過隨著陶文婉在彆墅裡麵待的時間越來越長,眾人的心裡也越發的七上八下。

一群人以後,反倒趙鈺是最淡定的。

他倒是覺得陶文婉是極有可能說服對方的,聽說對方是雲錦的收藏家,若是對方也喜歡旗袍的話,那這件差事交給陶文婉是最合適不過了。

她的性子表麵上看比較柔,可外柔內剛,說不定這個曲老真的會被她說服也說不定呢。

眾人望眼欲穿,陶文婉終於開門走了出來。

和剛才張所長的表情不同的是,她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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