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雖然這麼說,但燭火映照著少年的臉,照亮了他紅得像是天邊雲霞的俊臉,他眸中卻分明無半點不悅,而全是細微的笑意與亮意,一貫冷清得宛如白玉的臉上,因為過於紅,而添了三分豔。

不過這樣一來,陸喚心頭的那些低沉的情緒卻完全是一掃而光了。

他看向身側,嘗試著略微得寸進尺一些,對他的鬼神道:“你既占了我的便宜,便要答應我一件事。”

宿溪心滿意足地收手,拍了一下桌子,意思是:什麼事?

陸喚抿了抿唇,竭力裝作隻是隨口一提,道:“日後,不要再突然消失。”

他提出要求之後,便渾身繃緊。

但那人卻飛快地同意了,拽了拽他的左手,意味著“好。”

陸喚心中陡然升騰起狂喜,但他竭力按捺,又約定道:“日後你來時——”

他視線落到桌案上的梨花種子,想到了一個主意,飛快地道:“日後你來時,放一片梨花花瓣在我手心,你離開時,將花瓣從我手中拿走,可否?”

屏幕外的宿溪看著崽崽的要求,雖然很想感歎他的聰明,可是,等等,怎麼她突然和崽崽發展成上下線必須打招呼的網友關係了?她不是在玩遊戲嗎?!

宿溪有點風中淩亂。但還是拽了拽崽崽的左手,表達“好。”

這樣也好,以後上下線都說一下,崽崽就不會枯等了。

約定完這些,陸喚臉上神情顯而易見地更加鮮亮,他又趕緊一股腦兒地問了許多事情,問宿溪沒變成鬼之前的家在何處,宿溪沒辦法回答,隻能說是很遠的地方。崽崽還問了許多彆的事情,宿溪雖然都給不出什麼具體的回答,但是全都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他聊天。

崽崽似乎並不介意得到了多少訊息,而是在努力地,在腦海中試圖構建出她的音容相貌和身形。

……

此前陸喚從未想過能得到這麼多信息,而現在,雖然觸碰不到對方,但是無論如何,比之前隻能單方麵字條溝通時要好上太多。

陸喚立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此生有史以來第一回,眸子璀璨如星,他仿佛長途跋涉乾渴至極的人,終於獲得了一汪清泉,心靈得到熨帖。

不過,陸喚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遲疑著道:“你今日是何時來的,我傍晚時坐在屋門口……你也看到了嗎?”

左手被盤了一下。

陸喚:“…………”

他登時血液上湧,臉色漲紅!

所以說,自己失魂落魄坐在門口,以為對方再也不會來了,全都被看到了?而他方才還寫字條,口是心非地說他這幾日並未著急,說他並不在意,也全都被對方看到了——?!

還有,“那些木雕——”

陸喚未曾說出口,但是想想也能知道,他每日雕刻那些小玩意兒送給對方,卻在字條上說是自己在街市上隨手撿的,這些對方必定也全都知道了!陸喚臉上的紅頓時四散,令他脖子都染上一片紅暈。

屏幕外的宿溪看著崽崽無措地垂下眼睫,心跳急促,整個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一樣,差點被樂壞了。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誰讓崽崽之前那麼口是心非!

陸喚又想到此時此刻,自己臉紅,那人也能看得到,他心中頓時更急,急忙快走幾步,走到一邊去,把臉狠狠一搓揉,道:“你且先轉過頭去。”

宿溪哈哈笑著勾了勾他手指頭,表示自己轉過頭去了,但屏幕外仍然笑嗬嗬地盯著崽崽看。

小小一隻奶團子促狹到無路可逃,站在牆角努力揉臉,讓自個兒冷靜下來,嗚嗚嗚可愛死了!

……

過了好半晌,陸喚才稍稍冷靜下來,他竭力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竭力鎮定,裝作若無其事。

他回過身去,走到桌案前,拿起第一個盒子裡的梨花樹,道:“你既然贈與我這些梨花樹的種子,我便在這裡和農莊那邊都種下一些,你和我一塊兒出門種嗎?”

他眼裡有些期待,畢竟,從未與那人一同做過什麼事情。

宿溪拉了拉崽崽的小小左手,表示同意。

陸喚便推開門去,特意稍稍等了一下,像是等鬼神跟著他一塊兒出來後,才掩上了柴門。

他走到先前挖開,準備等春天到來,弄成魚塘的那一小塊土地那裡,拿起鏟子蹲下去,開始將梨花樹的種子埋進去。

宿溪就看著小小人在那裡種樹。

但現在和先前不一樣,先前雖然也是看著崽崽做事,可是不能和他溝通,怕突然有什麼東西飛起來,嚇到他。

但是現在——宿溪也拿起牆角的水桶,水桶憑空飛起,往崽崽種好的地方倒了一些。這樣一來,宿溪的參與感就更強烈了。

而陸喚抿著唇,眼睛亮晶晶,唇角忍不住上揚。

他總是一人吃飯睡覺,一人挑水砍柴,做所有的事,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身邊會多出一個人陪伴他。

雖然這人是鬼神,看不見摸不著,但是他知道那人在便夠了。

種好了樹,還差最後一個埋土的過程,天上忽然細細屑屑地下起了小雪。

這雪越下越大,慢慢變成鵝毛大雪。

陸喚對身側解釋道:“這應當是燕國最後一場雪了,可惜京城下雪,北地卻是乾旱。”

雪下大了,他忍不住看了眼身側,站起身來,跑回屋內拿了把油紙傘出來。

他將油紙傘撐開,立在地上,對身側的風道:“你進來,蹲在這裡吧。”

鵝毛大雪落在油紙傘上,很快就在傘麵上積了一層,悄無聲息,像是一層潔白的厚厚的月霜。

宿溪化作風,鑽進傘下,裝作自己進去了,但是她有些奇怪——之前京城一直下雪,她可從來沒見過崽崽打傘的,這把油紙傘放在柴門後頭,她都沒見過崽崽用。

而且她一個鬼,有什麼好打傘的。

宿溪有些想笑,但就見屏幕上彈出崽崽的話,崽崽蹲在旁邊,一邊埋土,一邊解釋道:“雖然你家住何處、是哪裡人、姓氏名誰、長什麼樣子,全都沒辦法告知於我。但你性情純真,生前必定有一個幸福溫暖的環境,有著寵愛你的家人,若是他們,必定不會讓你淋雪生病。”

頓了頓,他抬頭看著身側的傘,仿佛注視著傘下的少女,輕聲道:“現在你來到我身邊,便換我來做這些。”

“我不想委屈了你。”

大雪紛紛揚揚,少年神色無波,可表情異樣認真。

沒有月色,隻有遠處簷下燭光,隱隱將他麵上照亮,他白得像雪一樣的臉蒙了一層光。

“……”不知道為什麼,宿溪心臟忽然就被輕輕撞了一下。

雪地裡,崽崽小小一團蹲在雪中,傘放在身側,並不顧及他自己。他出生在一個並不好過的環境,說是艱難惡劣的泥沼也不為過,但他,他對自己卻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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