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2 / 2)

當年的往事宿溪並不清楚,但是這一瞬間,她覺得,這皇帝當年應該是真的很喜歡崽崽的母妃的吧。可是無論上一代糾葛如何,都已經過去了,被遺落在寧王府,從小受儘輕侮的是崽崽,皇帝的心頭即便可能有幾分歉疚,但他沒親眼見過崽崽在寧王府中的泥沼處境,永遠也不能感同身受。

看,雖然已經決定認回崽崽了,可是卻連崽崽在寧王府中受過苦楚都不知道。或許知道,但是他對外所說的是將九皇子從小養在長春觀,為了不打臉,所以不可能去以“虧待皇子”的名義對付寧王府。

這樣一想,宿溪心頭酸楚,還是覺得無辜的崽崽最可憐。

崽崽已經從養心殿出來,穿過禦花園,宿溪跟上去,拽了拽他袖子。

陸喚似有所覺,打開了幕布,通過幕布望著她。一打開幕布,便見她扁著嘴巴,擔憂地看著他。

陸喚因她去相親,因她與彆的人腦袋湊在一起而產生的妒意頃刻間全消了。

即便認回了父皇母妃,也得不到絲毫的親情。

他隻有她。

他的人生有兩麵,陰暗與負累的一麵,猶如他的根,光明和善意的一麵,猶如將他拽上去的稻草。而那一麵,全都是她。

宿溪不知道陸喚在想什麼,但是想安慰他一下,於是想了想,絞儘腦汁,對他道:“往好處想,成了皇子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以後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地去太學院了,還可以在陸文秀那兩個家夥麵前耀武揚威,而且還能穿更華貴的衣服了。皇上說他會護住你,以後萬一有什麼爭鬥,應該多少會偏向你一點。”

陸喚笑了笑,淡淡道:“天子說的話,能信幾分呢?”

他在夜色下悠然走著,抬眸凝望著宿溪,道:“一國之君,擁有的太多,受到的誘惑太多,便漸漸失去了初心。或許當初初見卿貴人時,有一刹那的驚豔,而後也有陪伴依偎之情,但若是卿貴人還在,也許和其他妃子一般,早就成了糟糠之妃,正是因為她去了,皇上沒得到,沒能護住她,這份愧疚才讓卿貴人成了皇上心頭永遠的白月光。”

見他年紀輕輕看得這麼通透,宿溪覺得有些好笑:“說得頭頭是道,那你呢?”

一國之君,天子無情。崽崽選擇了繼續完成任務,朝著這條路走下去,那麼這個詞,又何嘗不是崽崽接下來的歸宿呢。

宿溪心中有些複雜。

她這話隻是隨口一問,但沒想到,陸喚卻頓住了腳步,在石子小路上,滿園梨花中朝她看來。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我和他不一樣。”

陸喚低聲道:“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我隻要那一個,若是求不得,便誰都不要。”

他努力清晰地將這句話的意思傳達到宿溪耳中。

他凝望著宿溪,漆黑眼眸在夜色中仿佛蘊含著千萬種說不出口的難言情緒,這凝望的目光,通過幕布,跨越千年光陰,定定地落在宿溪臉上。

仿佛逼迫宿溪直麵這個問題一般,他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半分也不移開,像是一道深邃的漩渦,令宿溪莫名麵紅耳赤起來。

她隻覺得,他們之間像是有一道窗戶紙,好像被他頭一回戳了一下。

等等——

宿溪忽然想起,先前從兵部營地回來的那幾日,還是個團子形象的陸喚那時十分彆扭,情緒變幻莫測,當時在兵部院中,簷下燭光明黃搖曳,他對自己說:“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子,我心儀於那人,你還是希望我成家,與彆人白頭偕老嗎?”

當時宿溪看著他亮意漸漸飄散的眼眸,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

……可現在,或許是心境已經悄然發生改變,她今夜重新回想起來,終於注意到他當時那句話裡的“彆人”二字。

宿溪呼吸都陡然急促了起來,心若擂鼓。

而陸喚凝望著她,不肯移開視線,仿佛執拗地非要等個結果不可,哪怕等到地久天長。

雖然竭力鎮定,不顯分毫,可袖中的修長手指卻緊張地攥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宿溪:等等,為什麼一年前的話今天理解,含義感覺完全變了!

陸喚:因為你一年前把我當侏儒!(含淚紮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