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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老周請來的, 據說是真有本事的大師, 費正青好懸克製住了自己的表情,要不是跟老周的關係,他真以為對方是來鬨得。那那位小大師來了也不說話,就滿眼的打量自己, 費正青忍不住動了動, 渾身不自在道:“大師, 您看我這情況...?”

寒寧道:“你還記得你簽的是個白紙?”

費正青連連點頭:“那個夢實在是太詭異了, 夜夜來糾纏我, 糾纏到我連白天簽文件都下意識頓住, 甚至有時候都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那段時間被煩的實在是沒辦法, 後來看到夢裡的人拿來的是一張白紙, 我一咬牙就簽了, 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就是白紙。”

寒寧拿起費正青的手看了看,轉頭朝周利民道:“去拿瓶醋來。”

周利民不是第一次來費正青家裡, 所以熟門熟路的去了廚房, 看醋有白醋陳醋甚至蘋果醋,一下子全都抱了上來。惹得寒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拿過了那瓶陳醋,倒在紙巾上,在費正青的手腕內側一抹。

費正青覺得被醋抹過的地方一陣刺痛,低頭一看, 一條紅線竟然慢慢顯現了出來,頓時驚道:“這是什麼?大師我手上這玩意是啥?”

寒寧道:“契約線,契約還沒到指尖,還算有救,否則你自己簽下的契約又想毀約,鬨到地府閻王那兒都沒用。”

一旁的周利民放下手中其他的醋瓶子,跟著上前仔細的看了一眼,還伸手摸了摸,那條紅線就像是肉裡長出來的一樣,好奇的朝寒寧問道:“大師,老費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夢裡的是鬼嗎?他們簽了什麼約?”

寒寧搖頭:“不是鬼,你這簽訂的是替身約,撿紅包的習俗你們應該聽過吧?”

兩人默契的點頭,這種事雖然是迷信,但卻是廣為人知的一種,有人如果倒黴了或者生病了或者各種不順了,將錢裝進紅包裡,被人撿走的話,會將黴運,病氣,一切不好的就等於轉移到了撿紅包的人身上。還有一種說法是冥婚,有人將死者的生辰八字裝進紅包裡,如果被人撿起來了拿走了裡麵的錢,就相當於同意這門冥婚了,這兩種行為前者比較多,畢竟這年頭,死後需要冥婚的也沒多少。

寒寧道:“夢中簽字相當於另一種意義上的撿紅包,隻不過撿紅包是隨機的,如果到一些有靈的寺廟道觀,甚至拜一拜就能破解,但夢中簽字就是直接簽下契約,一經生效,無法取消。”

寒寧說完認真的看向費正青的麵相:“我觀你麵相,你早年命運多舛,先喪父後喪母,債多壓身,又幾次三番遇人不淑,每當生活稍有起色就會跌入穀底,但你命運在二十歲那年有了岔路,一條路你若是走了,便會有牢獄之災,晚年孤身淒涼,但顯然你並沒有選擇走那條路,而是繼續踏實創業,命運有了轉折,才有今日的大富大貴,可惜你夫妻宮不穩,連續兩任妻子與你鬨得不歡而散,至今無子無女。”

費正青連連點頭,神色無比激動,他相信這些東西正是因為二十歲那年的轉折,但後來遇到的都是一些騙子,而二十歲那年的事情他從未對人講述過,連老周都不知道,結果被這小大師一下子說出來了,本來剛剛寒寧那一手就已經讓他相信了,現在更是深信不疑!

周利民看向老費:“你遇到過什麼轉折這麼厲害?”

費正青歎了口氣道:“當初我沒什麼文化,隻有一身子力氣,不看文憑不看本事的地方隻有工地了,有力氣就行,後來幾個工地的工友說有個發財的機會,要帶我一起乾,我當時有些猶豫,沒有直接答應,當天晚上有個白發老頭來工地找狗,說狗受了驚嚇跑丟了,跑到工地來了,工地那地方到處都是磚石鋼筋的,真要讓老人在工地走來走去出了事誰負責,我就隻好幫他找,後來在一堆廢石堆裡找到了那隻才幾個月的小奶狗,老人抱著狗之後對我說,踏實的人才有福,說我隻要努力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原話我也不記得了,後來我就拒絕了那幾個工友,畢竟他們也沒什麼文化,能有什麼發財的機會,再然後過了好久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們,他們搶劫被抓了。”

周利民唏噓不已,那當年要是答應了,可不就是寒寧說的,牢獄之災晚年淒涼了:“那這跟他夢裡簽字有關係嗎?”

寒寧道:“如果有人壽限將至,一個大富大貴命格,但無妻無子無女,你說如果跟這樣的人換命,合適嗎?”

兩人再次默契點頭,合適,簡直太合適了,換了命,就算死了估計也就死了,連個追究真相的後人都沒有,更甚至身邊都沒個人,真要突然暴斃,誰管啊。要如果不是他還有個老周這個朋友,就算自己覺得不對勁到處找師父,找來的都是騙子,救不回來死了怕是也就死了。

看著都快爬到指尖的紅線,費正青怕怕的問道:“那大師,我現在還有救嗎?我需要做些什麼?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這輩子雖然沒做過什麼大善事,可是國家幾次大災大難我也是捐了不少款的,我也沒做過什麼壞事,您可一定要幫幫我,我還沒個孩子,我不想死...”

費正青說著說著,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寒寧抬手在他眉間一點,正悲從中來的費正青一下子就昏睡了過去,寒寧這才朝周利民道:“去買錢紙金箔,錢紙要黃紙,那種印刷的百億千億就彆買了,金紙銀紙要買真帶金銀的,這是燒給地府鬼差的,那種假裝麵上印一層金色銀色的就彆買了,香燭買十根,五穀各準備一斤,高粱酒兩壇,一定要是高粱酒還要是封土壇裝的。”

要準備的東西不少,周利民怕記不住,寒寧一邊說他一邊用手機記,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朋友,周利民心想,等這件事事了,定要讓他請個十頓八頓的補償回來。

彆的東西好買,酒跟金箔銀箔不太好買,現在許多賣紙錢的地方甚至都沒有這些,他繞了半座城市才在一個道觀裡買到了,酒也是找了一個老朋友要的,好不容易將東西弄齊,天都黑了。等他再次回到老費家,寒寧竟然在客廳裡吃外賣。

周利民大汗淋漓的將東西放下,因為錢紙要的多,他還上下跑了兩趟,等將東西全都搬上來,整個人已經累到不行了。

寒寧看他這渾身是汗的樣子就笑了:“人一輩子有那麼一兩個值得的朋友,算是一場幸運。”

周利民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笑道:“能幫就幫吧,老費這人不錯,這年頭,能遇到能交心的朋友也不容易。”

寒寧笑了笑,將一碗沒打開的炒飯遞給他:“吃吧,吃完了開工了。”

周利民是真餓了,三兩下就將一碗炒飯給吃光了,寒寧這才拿出自己做的香點燃,手上還在一塊黃布上用朱砂畫著符,一邊朝周利民道:“等下如果起風了,你就開始燒黃紙。”

周利民連忙點頭,將事先準備好的大盆子搬進了房間,紙錢也都在一旁擺放整齊,隨時可以開燒。

寒寧一邊畫著符,嘴裡念著周利民聽不懂的咒語,當整塊黃布上畫滿了朱砂,周利民感覺屋內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這種差異十分的明顯,而且寒氣是從頭頂往下滲。他下意識朝著那股寒氣的來源看去,就見在費正青的上方,慢慢飄起來一個黑影,大小形態竟然跟床上的費正青一模一樣。

這是周利民第二次看到魂魄,但他這次竟然是在沒有點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哪怕費正青跟他是好友,可是乍然看到好友的魂魄,他還是差點嚇到窒息。

寒寧等費正青的魂魄完全離體,手一招,費正青的魂魄就飄了過來,而在費正青魂魄的心口處,一根紅繩穿過了心臟,將他緊緊牽引著。

寒寧拿起擺放在一旁的金玲輕輕一敲:“費正青。”

費正青的魂魄慢慢睜開了眼睛,但眼神呆滯,顯然不是個正常的模樣。

寒寧道:“契約可是你自願而為?”

費正青的魂魄呈現出掙紮的神色,但依舊緩慢搖頭,聲音陰冷而嘶啞:“不...是...”

寒寧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命數天定,輕易不得更改,詐人契約,今未成之時,稟明上陰。”寒寧說著,放下金玲,拿起纏繞了紅線的剪刀朝著穿過魂魄胸口的紅線剪去:“一剪破陰,二剪破命,三剪破約,橋歸橋,路歸路,遵照生約,不得破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