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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寧醒來的時候在一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宴會上, 他穿著一身白色得體的西裝,卻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瞬間的迷茫恍惚後,一段記憶充斥進了他的大腦中。過載的負荷讓他腦仁兒突突的抽著疼, 寒寧忍不住輕揉額角緩解, 可是不遠處的嘈雜讓他忍不住心生煩躁。

當衛生間厚重的門板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鬨, 寒寧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扭開水龍頭,冷冰冰的水撲在臉上後,總算是將那份躁意壓下,整個混沌的腦袋也隨之清醒了幾分。

看著鏡中的自己五官精致麵色紅潤, 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未經磋磨的飛揚與自信,寒寧怔愣了許久, 上一秒他死在了基地外麵,下一秒卻站在太平盛世的宴會當中,任誰都要恍惚一下。

腦中靈光閃過,寒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發現口袋裡一個包裝精美的錦盒還沒送出去。拇指輕輕一撥,盒蓋被掀開, 裡麵是一枚造型古樸的戒指, 質地很是奇特, 似玉似石,表麵光滑內有暗紋,若對光而視,則能看到裡麵的暗紋流動。

這戒指曾經被寒家的祖上拿去鑒定過, 結果鑒定結果並不怎麼樣,不是什麼昂貴之物,也看不出年代來,但因為是寒家一代代傳下來的,意義倒也不在於價值了。

他今天會把戒指帶來,是因為今天是他的訂婚典禮。隻不過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戒指裡竟然另有乾坤,就是這個戒指,成就了末世中的顧安歌。

他訂婚的對象姓顧,叫顧安歌,在他們國家,婚姻法中是不包含同性婚姻的,出櫃對於一些有頭有臉的家族來說其實還算是丟人,大眾對這一群體的包容度並不高,但也沒有幾十年前那樣偏見。今天之所以有這場訂婚宴,是因為訂婚宴的主角是他,寒寧。

顧家不是個多大的家族,靠房地產起家,如今雖然小有家底,但家族底蘊淺薄,接觸不到過於上層的圈子,隻是因為他跟顧安歌交往,所以不斷將人脈資源對他們家傾斜,他們顧家才能在這幾年飛速發展起來。也是因為這樣,他跟顧安歌的交往才這般光明正大,哪怕顧家對於小兒子的出櫃有所不滿,麵上也要表現的歡喜。

寒寧其實不在意顧家的人,他會放下身段去做一些討好的事情,完全是因為他想要跟顧安歌過一輩子,想要跟他就像普通異性夫妻那樣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沒有後來那場幾乎滅絕全球的災難,以寒家的地位,跟顧安歌的一輩子怕是也就這麼過下去了。

可是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他以為穩定他們關係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家世的扶持不過是讓他們在一起的生活走的更加平順,結果原來,兩者是顛倒過來的,等他一無所有後,感情自然也沒了。

寒寧很清楚的記得今天,五月二十號,他的訂婚典禮,上一世這場訂婚典禮並不是完美落幕,是因為有個人傳了一堆照片給他,而照片中的主角是顧安歌和另外一個男生,兩人舉止親密,儼然一對甜蜜的戀人。

儘管顧安歌解釋了,那是他之前的一段感情,畢竟誰沒有過去呢,未來才重要,寒寧內心還是一陣不舒服,誰在自己的訂婚宴上收到這種東西能高興,不過訂婚宴還是照常舉行。

但這一次,寒寧不打算在顧安歌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在他剛把狀態調整過來的時候,顧安歌就找到了衛生間裡來,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我滿場找你,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你逃婚了呢。”

顧安歌長得挺好,是那種高大英俊的長相,一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會讓你有種被深情注視的感覺。寒寧以前以為他是深情,現在知道,那不過是錯覺。

看顧安歌明明神色有些急切,卻又不敢過於催促他的模樣,如果是以前,寒寧會覺得他是貼心,凡事以自己為主,但現在,不過是礙於寒家罷了。或許有一件事他又認知錯誤了,如果沒有那一場滅世浩劫,他跟顧安歌也走不到最後,因為顧安歌的野心不可能讓他永遠被寒家壓著,早晚有一天,他會搶走寒家的一切,說不定還擺出一副這是他應得,是自己對不起他的嘴臉來。

寒寧沒想到,自己的眼光竟然這麼差,挑了這麼一隻白眼狼。

寒寧抽出紙巾擦了擦沾滿了水的手,聞言朝顧安歌扭頭一笑:“逃婚的話,那我是落跑新娘,還是落跑新郎?”

顧安歌無奈而寵溺道:“我都急死了你還跟我開玩笑,快點,賓客都到齊了,時間到了。”

寒寧看了他一眼:“好了,我就來,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衣服。”

顧安歌也沒多想,找到寒寧便鬆了口氣,又提醒了他一句注意時間,這才出去。

寒寧拿出手機,無視了那許多通的未接電話,直接將剛才收到的照片全都打包發了出去。

寒寧的父母早亡,他是跟著叔叔一家生活,寒氏是祖輩產業,因為他的父親是長子,所以父母還在世的時候,寒氏是在他父親手裡掌管的,後來發生了意外,他叔叔才接手。不過就算是這樣,寒寧成年後所持股份依舊不少,儘管他無心公司,但那些股份也讓他在公司裡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父母離世之後,他叔叔便成了他唯一的親人,他媽媽是個孤兒,所以根本沒有娘家人。這些年相處下來,寒寧覺得雖然跟叔叔一家並不怎麼過於親近,畢竟父母發生意外的時候他年紀也不小了,十多歲了,已經很難融入另一個家庭了,但總歸相處算得上和諧。但誰能知道,這又是一個狼子野心。

末世是一個照妖鏡,什麼樣的人都能給照的一覽無餘,那場浩劫,放大了所有人的野心和欲|望,那樣一個小小的基地裡,也能上演一場場可怕的勾心鬥角。

末世來的突然,整個人類的文明猶如登天大廈一般,一夜之間轟然倒塌。起初在國家的力量下人們還期盼著災後未來,但隨著接連不斷的天災浩劫,不斷逝去的生命,什麼規則,什麼文明,全都不複存在。有人拚命為了活著,有人拚命為了更大的利益。

寒寧就是利益之下的犧牲品,犧牲在他親叔叔的狠毒心腸中。

寒寧一步步走向會場,看著這些所謂成功人士的交杯換盞,唇邊的笑意更深,正在跟人談話的叔叔看到他過來,頓時揚起一抹慈愛的笑容來:“你去哪兒了?剛剛安歌到處找你。”

寒寧輕笑:“去整理了一下,等下上台可不能儀容不整的丟人。”

旁人連忙笑著誇讚:“小寧是越大越好看了,小時候就粉雕玉琢的,長大也是玉樹臨風,今天過後小寧就是大人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寒寧端著酒杯站在叔叔的旁邊,就像個聽話的晚輩,人家說什麼他都一臉笑容的應著,跳不出半點毛病。隻不過眼底深處的冷,隱藏的極深。

還有半年的時間,一場地震拉開了末世的帷幕,所以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自己好好的,就能看到這些人的自取滅亡。

音樂響起,燈光一點點暗了下去,寒寧將酒杯放下,走到台上,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襯的他眉眼精致,挺拔的姿態顯得傲氣又自信,這樣一個人中龍鳳若不是喜歡男人,不知道多少家的貴女求嫁,場下眾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道了一聲可惜。

今天寒家是主場,他又是這場訂婚宴的當事人之一,自然是他先致詞賓客,不過致詞說了一半,場下的賓客就發生了一陣嘩然,寒寧順著眾人的目光下意識轉頭,在他身後的幕布上,一張張顧安歌跟另一個男孩的親密照片被放了出來。

拿著話筒站在台上的寒寧頓時冷了臉,顧安歌慌亂的上前,一陣嘈雜中,顧家的人拚命喊著工作人員將舞台上的屏幕給關掉。

寒寧的臉色早已沒了笑意,冷冷的看著顧安歌,顧安歌神色慌張道:“阿寧你聽我解釋,他...”

顧安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寒寧抬手製止:“你先下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顧安歌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看寒寧雖然滿臉不高興,但並沒有憤怒到失去理智,心中儘管有些慌亂,但想的是等下如何跟寒寧解釋,以及今天在這麼多賓客麵前丟的臉,要如果挽回。至於這場婚宴,他倒是沒多想,以至於聽到寒寧朝著眾人說的話,整個人震驚的回不了神。

等顧家的人衝到幕後將整個屏幕都關了之後,寒寧這才開口:“抱歉,今日之事是寒家招待不周,掃了各位的興致,不過小小插曲,大家不必在意,今天,是寒家雲海新城項目圓滿落幕取得巨大成功的慶功宴,大家吃好喝好,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說完也不管場下眾人的反應,放下話筒就走,一句話就改變了這場宴會的初衷,而整個宴會場地那麼顯眼的訂婚宴布置就像個笑話。不少人將目光看向顧家,顧家也沒料到寒寧會這麼說,直接否定了今天的訂婚宴,以往寒寧就像個小輩一樣哄著他們,討好著他們,這是第一次,他們意識到寒寧是寒家的少爺,甚至一句話就能決定顧家的生死。

顧安歌也沒想到寒寧會這麼不給顧家臉麵,頓時連臉上的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僵硬笑容都維持不住了,見寒寧走了,便立馬追了上去,至於此刻場中尷尬的顧家人,他是半點都顧不上了。

寒寧的叔叔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但寒寧已經這樣說了,那肯定就是終止了這場訂婚宴,於是朝著自己的兒子示意了一下,讓他上去收尾,然後朝著旁人抱歉的笑笑:“那小子真是被我寵壞了,半點不快都忍不得,這性子以後可這麼辦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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