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的眼裡, 江衍無疑是上帝最偏愛的孩子。
長相，家世，能力全是在食物鏈的頂層。不光是學業，就連事業已經讓同齡人望而興歎。
才二十歲的年紀，在彆人的嘴裡已經跨入被叫老師這樣的敬稱的行列。
因為國際巡回展大獲成功，主辦人員都湊在一起慶祝一番, 工作室兩個小助理也早早就跟他打過招呼。
一幫人舉在一起喝酒，氣氛熱烈。
江衍跟周圍熱烈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大家也沒在意，所謂搞藝術的在眾人眼裡，多少會有些怪癖。
當然也包括這位注定成為藝術大師的青年一樣。
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會自討沒趣的跑過來勸酒，青年一個人坐在角落, 利落的板寸短發, 白T恤黑褲子。
看起來沒有一絲搞藝術的頹廢的氣息，反而看起來非常的乾淨清爽。雖然性格有些孤僻，但是渾身上下散發的冷硬又黑暗的氣質, 非常讓人著迷。
兩個小助理早就喝嗨了。
江衍打量眼前的酒杯, 忽然也開始自斟自酌起來。
辛辣的味道，讓他瞬間就皺起眉，但卻也不是不能忍受，一杯接著一杯, 好像原本空蕩心口的地方也被裝滿起來。
不多會, 整個人就變的頭重腳輕, 隻是在彆人眼裡，青年眼神沉沉的盯著手機，好像比以往更加的冷漠疏離。
喝到最後，眾人還要繼續下一場，江衍卻獨自站起來，走出去的時候，也沒人在意。反正青年獨來獨往慣了。
今天他能來這個慶功宴已經讓大家夠驚訝了。
青年坐在出租車上，想著腦子裡一直出現的身影，嘴角緊抿，好像非常不高興對方總是這樣毫無預警的闖進自己的腦子裡。
司機有些忐忑，透過後視鏡看向後麵。青年身上有些酒氣，神色很差，不會一個不高興，就會鬨事吧。
顯然司機的顧慮有點多，直到送到指定的地點，對方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頂多就是付錢的時候，眼色沉的要吃人。
才半瓶酒而已，還能清醒的走進公寓換鞋子，倒了一杯水灌下去。然後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江衍覺得自己此時是非常清醒的，坐在沙發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手機。
手機一直攥在他的手裡，力道大的幾乎是要把屏幕捏碎。
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對著黑色的屏幕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不是說我數到十，你就會喜歡我嗎？”
“我都數了幾萬遍了，你怎麼還是不出現？”
青年的聲音非常惱怒，皺著眉頭，瞪著手機。好像那個人就在眼前一樣，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你騙我！”
“你這個騙子！”
青年就跟個要不到糖的孩子，生氣的厲害，可是等了半天，空蕩蕩的公寓裡也隻有他生氣的喘氣聲。
漫長的沉默，青年緊緊地抿著嘴角，再也說不出話來。
黑色的屏幕，根本不會有人會回答他。
類似這樣的質問，對方也根本不會知道。
寂靜裡耐心的等待那個人的回答，等著等著，青年忽然置氣的把手機扔在沙發上，一隻手遮住緊閉的雙眼。
仰著頭，眼睛漲的厲害。
一個人的自問自答，就像是每天，青年深夜裡的幻覺。
他多想睜開眼的時候，那個人就真的站在他的麵前，彎著眼睛告訴他，
“江衍，你睜開眼睛，你都數了那麼久，怎麼還沒數完？”
“江衍，我沒有離開，是騙你的。”
“江衍，我回來了……”
看起來高大又冷酷的青年，忽然睜開眼睛，繃緊下顎，極力忍耐的表情。
隻是還是猛地抬起雙手遮住眼睛，眼角處是抑製不住的潮.濕。
“我明天再數一遍，最後一遍，你要是在騙我，我就不等你了！”
青年紅著眼睛，說著負氣的話，卻隻有自己知道，即使被欺騙，即使再惱怒，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固執的在等那個人回來。
最後才困獸一樣可憐的語氣：
“我喜歡你……”
“蘇念……”
空蕩的公寓，等不來回答的告白，非常淒涼。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還坐在沙發上，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一身酒氣，難聞的厲害。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來過，自始至終也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夢裡，把那個人抓起來，禁錮在隻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反複的欺負，就算聽見對方可憐的道歉，也不想輕易的原諒。
隻想把她折磨到哭出來，讓她體會自己絕望的心情。
可是最終還是舍不得，即使在夢裡也一樣……
當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信息時，江衍覺得自己的心跳大概也跟著停止了。
第二天下午當小助理來找‘江老師’的時候，才知道對方在淩晨的時候早就飛出國了。
~
“蘇念，等我一下，一起去圖書館吧。”
教室裡正在整理東西的女孩子，彎著眼睛點點頭。
“好啊。”
圖書館裡，蘇念才把今天上課的資料整理完，才發現對麵的霍然在看她。
在撞到她疑惑的眼神時，才開口：
“這麼拚嗎？”
蘇念歎口氣：
“沒有啊，大家不都是這樣嗎？你弄好了嗎？”
對方隨意的笑了一下。
“嗯。”
實際上自己提議來圖書館，也隻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和對方坐在一起而已。
“蘇念。”
霍然的頭發天生的柔軟，發色很深，顯得那雙眼睛看向對方的時候，看起來非常真誠。
“嗯？”
蘇念看著對方的眼睛，忽然一愣。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蘇念嚇了一跳，吃驚的看向霍然。
而對方好像是如釋重負的神情，想過多少次自己會不會開口，怎麼開口。
如果對方不答應怎麼辦？
如果被嫌棄了怎麼辦？
這些問題在腦子裡過了無數遍，卻在今天，就在現在忽然就脫口而出。
女孩子的臉上還能看出小時候的影子，性格卻變了很多。
不再會跟著他，不再會依賴他，變的獨立，變的不再什麼事情都告訴他。
可是他的腦子裡，始終都是她小時候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後的模樣。
那時候，她以為她隻有他。
不知道其實，他也隻有她而已。
“……”
蘇念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上的資料扔過去。
“什麼……你……”
“我說，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想比第一次的緊張，這一次顯然要輕鬆很多，霍然撫了下劉海，說的一臉坦然。
“怎麼，為什麼？……你……你……怎麼會……”
蘇念有些慌亂的抱緊資料，站起來，連身後的椅子都發出巨大的聲響，在安靜的圖書管理顯得格外刺耳。
看霍然作勢要走過來，
“你不用緊張，不是非要你現在回答。”
蘇念緊張的簡直就像是聽見了什麼驚恐的事情，直接從圖書館跑了出來。
“蘇念，蘇念……”
“你緊張什麼？”
“誒，你的書，你的書不要了嗎？”
被告白的人落荒而逃，告白的人反而一臉輕鬆的，跟在前麵幾乎是在逃跑的人身後，笑的一臉寵溺。
“你，你不要再說那些奇怪的話……”
蘇念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明明好好的，怎麼會說這麼奇怪的話，霍然喜歡她？這怎麼可能……
“我說的是認真的。”
“你要是再鬨，我就不理你了。”
“我沒有在跟你鬨啊，我是認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