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這是趕集呢,由得你挑揀?大家都開工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你想占誰的坑?”李紅剛臉上掛著笑,說話卻是不客氣。
趙悅童鼓著腮幫子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兒。她雖然驕縱,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再說……人家親爹大隊長還在邊兒上呢。
“好吧,那就占你的坑好了。”她這話說的特彆心不甘情不願。
“走吧,蘿卜。”李紅剛把手套摘下來,扔到了趙悅童懷裡,率先扭頭走了。
你才是蘿卜!你全家都是蘿卜!
趙悅童氣咻咻地帶上手套,再生氣也沒有保護好爪子重要,她就是這麼識時務。
“你在前頭,拽著牛身上的麻繩往前走。”到了地裡,李紅剛不像往常那樣站在牛頭那兒,跟彆人一樣站到了雙頭犁後頭,涼涼地對趙悅童示意了一下牛角上係著的麻繩。
趙悅童默默地拽起繩子,立馬就‘嘶’了一聲,隨著手心火辣辣的疼,她眼眶有點發熱。
要是哥哥知道她過得是這種苦日子,恐怕得心疼哭了……越想趙悅童就越委屈。
“彆掉金豆子啊,我不缺錢花。”李紅剛見小姑娘白嫩的小臉蛋兒皺成一團,眼眶通紅,心裡莫名就悸動了一下,他故意吊兒郎當地說著,卻從趙悅童手裡把麻繩接了過來。
“扶住犁把手,跟著我往前走。”李紅剛自己一手拽住繩子,一手扶住犁的一邊,示意趙悅童跟他一起扶住犁頭。
“這個不缺,那個不缺的,咋不上天呢?”趙悅童癟著嘴小聲嘀咕。
這牛是經常被人趕的,聽見吆喝聲,自動自發就開始往前走,趙悅童看似是在推著犁往前走,實際上她一點勁兒都沒使,全靠李紅剛推著。
趙悅童不服氣之餘,到底有幾分佩服,就這把子力氣,比牛也不差多少了吧?
“我說小丫頭,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我救了你可不止一回,原來咱就不說了,現在你瞅見我就跟瞅見仇人似的,合適嗎?”李紅剛耳朵尖聽見了她嘟囔,一邊推犁一邊用麻繩把控牛前進的方向,遊刃有餘的用餘光看著她似笑非笑道。
難不成這做不了對象,就非得做烏眼兒雞?
“我說話就這樣,愛聽不聽。”趙悅童翻個白眼,頭扭到一邊,不想再跟他說話。
她扭頭不要緊,一個沒注意看路,牛走的快,她被帶了一下,踉蹌著就要摔出去。
李紅剛立馬鬆了把住犁頭的手,眼疾手快拽住她胳膊,可能是力氣沒用對,趙悅童‘嘭’的一頭就撞進了他懷裡。
“誒!瞅瞅!瞅瞅!又抱了!剛子真是好福氣,這都抱了幾回了?”林三嬸在鋤地,本來是停下休息,瞅見後頭挖田壟的動靜,趕緊碰了碰她妯娌的肩膀,壓低聲音興奮地八卦起來。
“你眼神兒到是尖,不是說剛子不待見趙知青嗎?我還想著替我家二寶說說呢,這咋又抱上了?”林二嬸扭頭看過去,頗有點遺憾地咂巴了一下嘴。
“得了吧,你家二寶不是稀罕紅星大隊那個柳寡婦的閨女麼,彆亂點鴛鴦譜。”林三嬸撇了撇嘴,對二寶的眼光特彆不滿意。
他們靠山屯這片兒就沒有不知道那柳寡婦風流韻事的,她閨女能好到哪兒去:“也不知道二寶為啥非得看上那麼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光會哭啼啼的柳翠紅,你倒是說說他呀,不聽話就給一頓鞋底!”
“趙知青不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嗎?”林二嬸翻了個白眼站在原地擦汗。
“……可趙知青瞧著喜慶啊,人家長得也好看,笑起來還有小酒窩,看著就讓人心情好。”林三嬸被噎了一下不服氣地反駁。
那柳翠紅天生長了個苦相,下巴還尖,不像是能好好過日子的人,誰知道娶回來是不是衰字兒帶頭上呢,說不定還得添點色兒。
“你瞧,喜慶的也哭上了……”林二嬸呶了呶嘴,衝著李紅剛那邊示意,林三嬸一扭頭——
可不,李紅剛一撒開手,趙悅童就蹲地上捂著腳眼淚汪汪上了,她這回是真沒想哭,純粹是疼的。
“你說你拉我乾啥?讓我摔地上能咋的?”趙悅童那個慪啊,還不如摔一下呢,反正都被翻過的地,也不會疼到哪兒去。
李紅剛一拉她可倒好,她腳磕在雙頭犁的一邊,腦袋撞在他胸口上,頭和腳都生生的疼。
“我就知道,碰上你沒好事兒,你去地頭坐著吧,我自己來。”李紅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感覺也沒用多大力氣啊,瞅著這跟麵團兒似的小姑娘,這會兒他真是體會到了霍青青她們的心累。
“我不,我還要賺工分呢!”趙悅童擦乾淨眼角的生理淚水,站起來深吸了口氣,一臉英勇就義的勁頭,堅強地又扶住了犁把手。
她是要做新時代好知青的女人,怎麼能被這點小事情打敗呢!
她一點都不……嗚嗚,疼還是疼的,可新時代優秀知青能克服……的吧?
“工分照算,你就去地頭坐著就行,成嗎?”李紅剛感覺他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兒,也比帶著趙悅童乾活兒輕鬆。
“行吧……”趙悅童想了想,反正優秀知青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那不如今天……她就先休息休息?
見李紅剛堅持,她很開心的一瘸一拐回到地頭,一屁股坐下就起不來了。
上午跟藏獒搏鬥,下午為地頭拚搏,這麼大的體力消耗,趙悅童忍不住感歎,做個莊稼人實在是不容易。
“你咋在這兒坐著呢?不是去挖田壟了嗎?”霍青青乾完了自己的活兒,找趙悅童提前回去做飯,還沒怎麼找就在地頭上看見了人。
“李紅剛同誌說隻要我在這兒老實坐著,就給我算工分。”趙悅童乖乖地抬起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