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洲打開清涼膏的盒子,盯著酈築曇身後的兩個腰窩看了一會,南越的太陽極其毒辣,這裡就像一個蒸籠,熱氣無孔不入。
酈築曇的身上出了晶瑩的汗水,如瀑的青絲黏在雪白的肩膀上,那些汗水順著脊背一路往下,彙聚在那兩個深深的腰窩裡,積成了兩汪小小的水窪。
於用手指沾了一些藥膏揉開,仔細塗抹在那些長了痱子的地方。
當他用沾著清涼膏的手指觸碰到酈築曇的腰側的痱子時,酈築曇的身軀輕輕一顫,被他壓在身下的草葉簌簌擺動起來。
酈築曇用他那含蜜的嗓子隱忍說道:“大人說是對我無意,卻偏要撩撥我,不就是幾個痱子,還能疼死我不成?”
於洲說道:“南嶺隻會更苦。”
酈築曇歎息一聲:“走出南越便是南嶺了,我馬上要被充作軍妓,趁著現在的身子還是清白的,不若大人就此享用了我?”
於洲往他身上塗著藥膏,聞言也不答話,酈築曇知道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便耐心等待著。
直到塗完了清涼膏,於洲才說道:“你的本事,足以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區區一個軍營,怎麼能困得住你。”
酈築曇笑彎了眼睛:“大人知道啦?”
酈築曇有些好奇:“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於洲淡淡說道:“我的一甲子內力被人偷走,我怎麼能不知道。”
酈築曇渾身一顫,聲音也顫了起來:“大人你......”
他以為自己機關算儘,還在心裡暗笑於洲空有一身勇武,卻腦袋如榆木,也是個貪圖美色的武癡。
他一路上與於洲虛與委蛇,雖然心中鄙夷譏笑,卻也知道欠了他,本打算委身一夜成全這個武癡,順便套套話,怎樣完全煉化這一甲子的陽火內力。
誰知道這人早就看穿了他。
於洲不僅看穿了他,還不動聲色地陪他演了一出好戲,就為了在他最得意的時刻揭穿他。
酈築曇玩弄人心,精於算計,不成想終日打雁,一朝被雁啄了眼睛。
想不到於洲的城府竟然如此深沉,枉他酈築曇自詡聰明,卻原來一直被於洲玩弄與鼓掌之中。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酈築曇的身姿兀自驚顫不休,於洲冷冷地說道:“如此陰邪的功法,修煉的人也是心術不正的。”
酈築曇是宰相酈鏤之子,他父親府內門客眾多,機緣巧合之下便認識了一位行將朽木的江湖人士。
這江湖人士看出酈築曇是千年難遇的好根骨,便將一身會吸人功力的陰邪功法傳給了酈築曇。
酈築曇顫抖之後便整頓儀容,強自鎮定地說道:“大人的內力剛猛強橫,我的內力陰寒偏柔,這一甲子的內力在我體內橫衝直撞,讓我受了好一番苦楚。”
於洲微微挑眉,說道:“所以,你覺得我內力不好?”
酈築曇的身軀又是一顫,字斟句酌:“大人,築曇也是習武之人,我功力雖然微末,卻也知道一甲子的內力多麼難得。”
“我心中感激大人,這一路得大人照料,心中也是動了真情的,彆說一響貪歡,若是大人要我日夜侍奉於榻上,我亦是不會拒絕的。”
“我問你,一甲子是多少年?”
酈築曇咬著嘴唇,聲音細弱蚊蚋:“六.....六十年.......”
於洲冷笑,厲聲說道:“六十年的苦修,便以為是一夜春宵能抵得了的?”
他的聲音愈發冰寒徹骨:“你不僅心術不正,品行不端,更是浪蕩輕浮,恩將仇報便罷了,竟然如此巧言詭辯。”
酈築曇後背冷汗涔涔,正午的毒辣日頭下,竟然遍體生寒。
他的脊背彎著,哀聲說道:“自玉春台那一夜起,築曇已經認定了大人了,大人買走了我,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本應該侍候大人身側才是。”
他的聲音愈發淒婉動人,夾雜著一份令人心碎的哽咽:“可我全家慘死,大仇未報,又身無長物,見大人醉酒,我便悄悄吸取了大人的內力,雪山難行,又有雪狼出沒,我便拿走了大人的佩劍。”
“可我!可我!可我一直仰慕著大人,心中對大人萬千感激無以言表啊。”
於洲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腰,食指點在他的腰側的京門穴。
京門穴——是酈築曇的命門。
隻消於洲在京門穴侵入一絲內力,酈築曇數十年的苦修和費儘心機得來的一甲子功力便蕩然無存了。
酈築曇屏住呼吸,身軀驚顫不止,壓在身下的草葉簌簌抖動著,正如他驚恐不已的內心。
於洲寒聲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說你仰慕我、感激我,卻偷了我的劍,偷走了我整整六十年的內力,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他狠狠掐著酈築曇的腰,手指按著酈築曇的命門,內力突然湧動起來,一股無比雄渾磅礴的內力彙聚在指尖,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勁壓彎了一片草葉,綠浪向遠處延伸。
眼看著數十年苦修就要毀於一旦,最大的倚仗即將土消瓦解,大仇未報,霸業未成,酈築曇驚懼絕望,悲慟不已,數種情緒交織衝撞,他再也忍受不住,終於撲簌撲簌地落下淚來,悲泣不已:“大人!大人!......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吧.....”